林夏第一次见一场农活被当成了“战斗”。
坡高路滑,社员们背着麻袋从坡上滑下来,手里还紧紧的握着麻袋的口不放。
这会也顾不上疼,哎呀咧嘴的往板车上装,赶紧往大队部仓库运粮。
到了后半夜,天空昏暗遮云避月,冻得人都哆嗦。
刨地已经不可能。
所有人跪在地里,摸着黑往麻袋里装地瓜干。
林老爷子让几个大队长喊话,家里年纪大的和小孩子全都回家,其他人回家穿衣服继续收。
这个年代的人淳朴能干,集体荣誉感强,思想觉悟高。
这种时候更不会偷奸撒滑。
但凡觉得自己能行的,全都坚持在地里抢收。
终于在凌晨四五点的时候,气仿佛凝固了一样。
林青河直接跳起来。
打着手电筒,拿着棍子使劲敲锣,声嘶力竭的大喊,“赶紧往家跑,别拖拉,下大冰雹,要命啊......”
林青河的声音大,加上夜深声音传的远,听着就让人心惊。
张显财起身,赶紧去了地头,“爹,我看清溪大队和周家大队的都往回撤了,咱也赶紧走吧!”
“走什么走。”
张大队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他们两个大队都有牛,用牛车拉的快。
咱们都用人力扛,还有这么多在地里怎么弄。
这都一晚上了没下,怎么可能他一吆喝就下了,赶紧让人继续干活。”
老爷子说一不二,他要是再继续说话,估计还会挨顿打。
心情一紧张,胃也疼的厉害,一张嘴,竟然又吐出了一口血。
自从被林家那个傻姑爷按到水桶里,从那以后他这胃就坏了,有些仇他是要还回去的。
林夏跑得快,从头到尾没有停歇,做了一夜的搬运工。
在林青河让人撤离的时候,她一手搂着一个大麻袋,夹在咯吱窝里又运了三趟。
没半个小时的功夫,比鸡蛋大的冰雹砸了下来,她拼着最后的力气冲进了大队部。
最后脱力跟麻袋一起落在了地上。
仓库里静极了。
谁能想到两个公分都挣不到的人,一晚上跑的鞋都没了底,这会双手冻得红肿都握不起来。
赵梅花将林夏捞进了怀里,双手使劲的揽着她取暖,眼泪就像外边的冰雹一样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林夏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拼命。
也许是气氛到位了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是很久很久。
天亮了光,冰雹才歇了声。
不少人呜呜的哭出声。
“天天盼,夜夜盼,雨没盼来,下冰疙瘩,这老天爷是不让人活了啊。”
“今年本来就减产,这日子怎么过啊,勒紧裤腰带都熬不到过年。”
“熬到过年又有什么用,过年天上掉馅饼啊,没粮食吃,年关都过不去。”
等众人情绪发泄的差不多了,林老爷子这才慢慢的开口,“行了,这会死不了就得熬着,实在过不下去了,国家还有救济粮呢。
大家赶紧回家看房子。
要是有被砸漏的,赶紧报上来抢修,这天这么冷,也得赶紧去存柴火。”
等人都走了,林夏才醒了过来,要不是她提前吃了止疼药,这会脱力后都站不起来。
林青山背着她往家走,到仓库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林家福回来。
“家福叔,我昨天干的活能记十个工分不?”
众人:“......?”
手都抬不起来了,她还惦记着工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