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应甲被艾家人半强迫的拖走了。
艾万年也是默认的。
城门楼下,场面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
过了好一会,艾万年这才脸色难看的缓步走来。
“李操守,你也不必吓唬我。若非想玉石俱焚,你不会动艾家,我也不想将事情做绝。既如此,你划个道来,本官我给你一个面子。”
艾万年如此说,已经是变相服软。
可是他不得不服软。
李毅如同一个疯子般要打杀艾家,鱼死网破。
他们艾家家大业大,如何会答应。
艾万华强忍着怒火开口递台阶。
可是哪里想到,李毅竟似没有听明白一般,人畜无害的道。
“艾将军,你办你的私盐一案,我办我的勾结套虏,刺杀官员的案子,哪里说得上给不给面子?”
艾万年神情僵硬,眼神满是怒火盯着李毅。
李毅不为所动。
场面顿时压抑几分,就连两人身边的官兵都屏住了呼吸。
“李毅,你到底要如何?”艾万年强压着怒火咬牙问道。
“艾将军,我想知道私盐一案,到底是谁透露给你的?”李毅突然问道。
艾万年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他才勉强道:“是我府上家丁意外查探到的。”
李毅冷冷的看着他,没有言语。
长久的沉默,艾万年终于忍耐不住。
“是你曾经的手下高杰说出来的。”
此言一出,与自己的猜测不谋而合。
李毅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长长叹了口气,李毅看着艾万年道。
“私盐一案,不归我们两个武官所管,还请艾将军将人犯移交给县衙。”
艾万年虽然想利用李自敬等人攀咬李毅,但他知道很难成功,勉强答应。
“另外,还请艾家交出几个参与走私的案犯,顶了罪名。”
“此事均无可能。”
艾万年怒喝道。
李毅静静的望着他道:“艾将军,艾家有无走私,和鞑虏有没有做生意,这件事你心里清楚。你们自己交人,一切都能提前安排,若是我抓人,怕是就不能善了了。”
听到李毅言语中的威胁,艾万年双眼几乎喷火。
“我艾家延绥世家,诗书名门,绝不能出这等丑闻。”
艾家以书香门第自称,最是在乎门风、名声。
本来从商就是贱业,若还是走私,与蒙古人做生意,那对艾家将会沦为整个陕西官绅间的笑柄。
李毅沉声道:“想要今日妥善处置,除非如此。还请艾将军决断。”
一个时辰后,艾万年交出两个族叔,七个管家还有几十个家丁伙计。
在家族的兴盛面前,他们成为了弃子。
在家小安危的威胁,和家族答应的补偿下,他们将会顶下走私货物,勾结套虏的罪名。
李毅明白,这是刀柄相逼下,艾家的无奈之举。
自己离开的时候,艾万年愤怒怨毒的眼神,代表着他绝对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当洪承畴得知这个结果的时候,也是惊愕了好一会。
他逼迫高杰对付李毅,给了艾家一个大大的把柄。
谁料到竟然会是这个结果。
他端起茶盏,看着里面漂浮的茶叶,不由嗤笑着摇摇头。
本以为艾家树大根深,权势极大,又有艾万年这个游击将军坐镇,这次拿下李毅轻而易举。
如今看来,这些豪绅大户却只是纸老虎。
在李毅拼命的架势面前,最终还是露出了软弱。
洪承畴心中不由轻视艾家几分。
但莫名间,他却暗暗对李毅提起了几分警惕。
如今世道混乱,流寇四起。
李毅平日里就桀骜不驯,不守尊卑,如今敢率军围攻官绅大户,可见心中对朝廷,对官府没有多少敬畏。
若是逼急了他,或许今日真敢围杀艾家众人,然后挑旗造反。
对于这种人,不得不防。
在李毅的目送下,李自敬跟着县衙衙役离开。
走私私盐的罪证确凿,李毅也无法为其脱罪。
他是个武官,这种行政事务没有半点话语权,文官也不会让他插手。
李毅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影响力,尽量让李自敬安全的待在县衙牢狱中,等待大赦。
有高一功这个牢头照顾他们,李毅还是放心的。
艾家中,艾应甲神情阴沉,坐在主座上,满是皱纹的脸上充满了压抑的愤怒。
艾万年坐在一旁,也是一言不发。
而厅堂中,还有第三个人陪坐在一旁,神情尴尬,又有几分不满。
不知过了多久。
艾应甲突然一戳拐杖,低声道:“高把总,私盐一案就是你提到的能对付李毅的把柄?如今局面又当如何?”
陪坐在一旁的正是高杰。
李毅和延绥官绅大户作对,成为众矢之的。
高杰却想和光同尘,攀附权势升官发财。
两人意见不合,再加上高杰暗中对付飞山虎张胜,最后主动离开碎金军,投靠了洪承畴。
他本来想以洪承畴为靠山,能够官途通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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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料到他还没利用洪承畴,却反被洪承畴当成了对付李毅的利器,派他帮助艾家,换取艾家对洪承畴围剿流寇的支持。
在狼贪虎视,城府极深的洪承畴面前,高杰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被迫听命行事。
如今与艾家合流,反过来对付李毅,高杰心中有几分恼恨,又有几分惊慌。
看着艾应甲兴师问罪的架势,高杰眉头一皱。
“艾老爷。你们想要李毅的把柄,我也给了你们,落到这种地步,与我又有何干系?”
艾应甲气的胸膛起伏,指着高杰道:“你本就是个乡下地痞,竟敢如此与老夫说话?”
高杰崇拜权势,对艾家却鄙夷仇视大过于敬畏。
他巴不得离开这趟浑水,连忙道:“既然艾老爷看不上本官,那我回去向参政大人复命就是。”
高杰刚刚站起身,艾万年就道:“高把总还请坐下,对付李毅,还需你从旁协助。”
艾万年是游击将军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