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髓的神秘不是凡人心智可以窥探,陛下也极少对我说起它的事,其中的内情我不敢妄言,但陛下曾经很高兴的告诉我,在圣吉列斯的帮助下他可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了,然而这件事需要得到他那个父亲的允许和协助...之后不到两个月,刽子手们就来到了泰西封...所以你千万不要相信那个暴君。”
索什扬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波涛汹涌,此事凡者并未和自己说过,虽然艾莲娜的说法也未必是真,但从他过去得到的部分回忆看,圣吉列斯确实是参与了薛西斯的某个计划。
难道灰髓真的有完美的解决方案吗?
如果有,那应该是什么方法呢?又与帝皇有何关系?亦或者与释大师所说的那烂陀僧伽蓝有关?
这时他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艾莲娜王后,冒昧的再问一句,若帝皇真的决心处决原体,为何让你独活了下来?马卡多为什么要选择与你合作?如果仅仅只是因为旗舰和穆护,我想他有很多办法将这些从你手上夺走。”
艾莲娜沉默了一会,拿起了那个臂环。
“这是我在泰西封度过的最后一个生日那天,陛下给我的礼物,我问这个叫什么名字,陛下说,它叫爱。”
说着,她抬起头。
“实话说,我并不知道原因,在知道陛下还能复活前,我一直希望与陛下一起殉身,我唯一能够回答你的是,在得到它之前,也就是从泰拉返回泰西封的路上,陛下曾和我说起,他与他的那个父亲产生过一场争执,或者说争论。”
“方便告知吗?”
“你不问我也会说的...而且我说的句句属实,陛下与他的父亲所争论的是,感情是否是一个理想统治者的阻碍。”
这个话题让索什扬皱起眉,不知为何,他脑中忽然出现了那副可怕的食子之神的画像。
“那个暴君认为,统治者必须是绝对理性的化身,对于种族利益有数字化的权衡,绝不会受困于任何左右为难的选择,只有掌握真正知识的人才适合掌握权力,才能实现正义,只有具备绝对理性的人掌握着权力,才可以运用自己的智慧来合理地行使自己的权力,履行自己的职责,完成这个国家所交付给他的使命,所统治的人民才可以生活得更加完满和幸福,社会秩序才可以实现正义与和谐,他的心灵能够由变化的物世界转入永恒的理世界,但人民永远不会理解这一切,因为他们一生都只会处于可感的世界,而非可知的世界,只能用狭隘,单一的眼光去观察片面的结局,无法看到长远,宏观的影响,因此统治者必须站在绝对宏观的立场上,用绝对的理性,决定每一步棋怎么走,其他人是永远,也是注定,无法理解统治者的想法,所以对于完美的统治者而言,感情是一种负担,它只会让统治者在被统治者的不解和疑惑中受到动摇,它只会破坏统治者的理性城堡,是城堡脚下一个不起眼的缺陷,统治者是要将其他人从洞穴中带到世界外的引路人,他必须确保自己的步伐不会动摇,直到所有人都沐浴在阳光下,或许才将不再需要他。”
“陛下则回应对方,这样的统治者降临,势必要带来一套新的世界观、伦理准则和生活方式,这就意味着所有人要发生一次脱胎换骨的变化,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而要变成个什么,所有人也一无所知,如果说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恐怕就是这个,因为这意味着所有人都生来必须被一个存在打量着,或者间接被打量着,更可怕的是它必须是绝对正确的,可即便是那样的统治者也一定会有不懂的事物,但科学上的结论不足以使人恐惧,可是当某个存在本身就是证明的时候,而这个结论不足本身就会变得非常的严重,陛下还认为情感同样是人类智慧的一部分,因为人类一切知识从直观开始,上升到概念,最终以理念结束,所谓绝对理性只是看似理性的决策,实际上在评判、分析时,只要不断回溯的追究下去,总有一个非理性的情感因素已然的立在那里,情感倾向总是先行的,它捆绑着理性,理性像是作为情感的工具,像是它的奴隶一样为其服务,所以他认为一个真正剔除了情感的统治者,看似比任何人都聪明,但真正行动起来往往会做出比任何人都要愚蠢的决定,就像那些曾经标榜完全理性的人工智能,它们最后却做出了背叛并毁灭自己创造者的愚蠢行为。”
“之后呢?”
“之后陛下便不再说什么了,但从他的表情看,这场争论的结果恐怕也是不欢而散,而且自那以后,陛下常常一个人发呆。”
索什扬想了一下,觉得这场争论有些不对劲。
帝皇为什么要和薛西斯讨论一个统治者应该如何?
他转换了一下思维,什么情况下,一个统治者会与自己的一个儿子讨论,怎么样的人适合成为一个统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