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森面无表情的看着不远处那早就已经看腻多时的景色，虽然他并不想承认，但...这已经是这片令人厌恶的沼泽里少数能被称为“景观”的东西了。不知不觉在这里已经待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对于艾拉的治疗方案却无半点进展，他根本没心思去思考别的事情。

也许是意识到他虑多时的缘故，最近这段时间贝伦斯特主动找他攀谈的次数较之以往在黑塔的时候要来的更为频繁。他们之间闲谈的话题不外乎是关于旧时的见闻或者对于这里的感受之类鸡毛蒜皮不痛不痒的小事，乔森也知道贝伦斯特是想要让自己稍稍放松，但是现在的他脑子里除了艾拉的困境之外，似乎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东西。

“乔森先生，又出来赏月了？今天可以一整天都是乌云密布的天气，这里可没有月亮等着你。”正如他所想的那样，不多时贝伦斯特便再度出现在他的身后，就像是个无法甩掉的背后灵一样，贝伦斯特“粘”他的程度以及远远超过了他原本的预期。

“我只是找个地方静静心而已，然后想想看，之后应该怎么做...”乔森没有看她，目光依旧远远地眺望着那边的云雾，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什么东西从乌云密布的天空中翻腾出来一般，他这个动作以及维持了相当久的时间，久到他自己都记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了，现在的他唯一记得的事情也就只有，在他来的时候，那片天空尚且没有完全被黑云覆盖。

“你的身体确实是远超常人的强大，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你就可以无止境的随意折腾自己的身体，恰恰相反，这些“小麻烦”循序渐进的在你的身体里持续积累，总有一天它会成为击溃你身体的可怕病症。”贝伦斯特缓步上前，轻轻拉住乔森袖扣一角，随后继续劝解道“你的烦恼我无法分担，但是我希望你知道，你现在的做法不会对艾拉的病症有任何帮助。”

“那块梦境的碎片，你们有什么头绪吗？”乔森顺从的转过身去，看了眼面带微笑的贝伦斯特，又看看她放在自己手腕上那只略显苍白的手，只觉得心里烦躁异常。

“花匠正在努力，不过...我们两个都不怎么擅长梦境相关的法术，能做到什么程度恐怕只能是看运气。”贝伦斯特并不打算给予乔森虚假的希望，对于现在的乔森来说，那种做法只会让他增加不必要的困扰，据实相告，虽然有些残酷，但是至少能让他保持清醒。

这也是最近这段时间相处下才让她发现的问题——自己这位实力强劲而又知识渊博的家庭教师乔森先生，并不像他外表所展现给人看的那么的“强大”，恰恰相反，他的内在本身其实异常的“稚嫩”，至少与她们这类人相比，他的心灵显得格外稚嫩。

看起来冷漠，不愿与人交涉的本质其实是“畏惧交涉，害怕与人交流”而表现出的类似于“铠甲”一般的防御措施，而那个所谓的“神游”，如果她的预估是正确的，就应该只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解决面前的困难，所以索性放弃与人交流，是一种类似于“自暴自弃”的外在表现，并不是如巴德里他们所说的那样的“不在意世俗的看法”。

与这个结论相对应着的，便是乔森与自己近距离对话时，那局促不安，连应该放在哪里都不知道，最后只能笨拙的垂在半空中，尴尬异常的与自己相视而笑的窘迫“举止”。

“真是奇怪，巴德里那个蠢货也就算了，为什么巴尔塔那个家伙也会是这种反应，聪明如他竟然也会有被他人表象所迷惑的，时候？还是说他其实从始至终都知道这些事情，只不过是故意帮乔森先生对我们加以隐瞒？”不管真相是哪个，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她都会从那张自诩家族最为聪明的脑袋上长着的嘴里，套出所有与乔森有关的讯息。

“想想看，想想看贝伦斯特，想想看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帮到艾拉的，既然已经知道困住她的东西是多余的知识，只要能把这些多余的东西从艾拉的脑袋里取出来，应该就可以了吧？”乔森焦虑的揉着一侧的额头，也许是为了对他这一系列“不顾及身体”举动的“抗议”，他那许久未曾发作过的偏头痛在这种时候偏偏再度发作起来，明明身体已经被神力仿佛浸润那么多遍，这偏头痛却依旧如影随形的紧跟在他的身旁，这倒是让他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那是我们无法触及的知识，至少对于我和花匠而言，那确实是我们绝对无法触及的知识”光是草草瞄一眼，她就险些陷入到那与自己所接触知识截然不同的可怕魔法智慧之中无法自拔。即便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贝伦斯特的身体依旧牢记着当时那剧烈的痛楚。“乔森先生，我不知道这些知识究竟是从何处而来，又是怎样落到艾拉小姐身上去的，但是...让一个小女孩承受那种程度的知识，那几乎和要用魔药将她溺毙没有任何区别。”

“那本来是储存在某个容器里，应该被妥善保管起来的东西，我原本以为它应该遗失在那场灾难中了，没想到竟然跑到了艾拉的身上，如果早知道是这种情况的话...”乔森懊恼的继续揉着太阳穴，早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的话，他就应该把艾拉留在竞技场的，有赤烟和薇薇安-丹小姐的帮助，就算无法治愈，至少也能让她稍稍感觉好受一些，不必像现在这样...

“总会有办法的，别忘了，我们还有亲爱的巴德里少爷在呢，我想他应该十分乐意为了自己未婚妻的身体健康去求助一下他的那位神明的。”贝伦斯特略带嘲弄的笑笑，随后轻拍乔森的手，示意对方跟着自己回去“我想，这世界上应该不会存在着连那位所谓的神明也无法解决的事情吧，要不然的话教会那些老家伙就应该发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