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是陆知府自己提出张榜,但当时只是承诺说明原委;萧景宸要罚曹通判,他引出何家有意维护,敷衍之意显而易见。
一夜之间,怎会忽然转性,引火烧身?
这张榜文告示显然是被迫为之。
而朝中,能越过何家,迫使他明文自省的人,屈指可数。
我心中一动,缓缓垂眸,不知为何想起舟屿端出的那几颗糖来。
曹通判默了默,又继续说道:“再者,齐王殿下虽是义举,但如此捧高,不免引人顾忌。”他有意将话音延长,别有深意。
“你的意思是,这告示看似颂扬,实则是对殿下不利?”
曹通判嘴角斜挑,似笑非笑:“声名远扬,岂有不利。”
我皱眉,不愿与他周旋,“我没空猜谜语。”
曹通判这才挺直腰身,缓缓道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破坏了平衡,便招祸端。这榜文告示对殿下虽有裨益,然并非人人愿见其得利。殿下本就威名赫赫,如今更添佳绩,难免惹人眼红。”
我定定看着他,那是一双充满世故与算计的眼睛,“你是说,发出这张榜文告示的人,意在陷害殿下?”我不动声色,“你可是在指吕伯渊?”
“小人不敢妄言。”曹通判躬身道,“但城内榜文,涉及皇子,若无吕相首肯,断难发布。”
我缓缓于一旁雕花木椅中落座,略微沉吟,“所以你请个书生来,看似抹黑,实则是要维护殿下?”
“小人斗胆,权衡利弊,经知府大人决议,才请了人来。”言罢,他稍作停顿,目光快速地掠过我,语气有些古怪,“未曾想,姑娘竟然将人驳了回去,非但未使齐王殿下颜面扫地,反又为其增添了几分美誉。”
“通判是一开始就打算告诉我,还是因为我驳回去了,才告诉我呢?”
曹通判表情平静,“无论姑娘今日如何应对,都会告知。”
“为什么?”我直直看向他。他不说,我或许怪不到他头上。毕竟无论他做什么,都可推脱奉命行事。真要说,为何不早说。偏要千越去了才说。
“姑娘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曹通判回视我,神色坦荡。
“我不明白。”或者说,不确定。
曹通判鞠躬到底,言辞恳切,“知府大人已然自身难保。曹某愿为齐王殿下和姑娘效犬马之劳,还请姑娘美言。”
厅内寂静。
曹通判疑惑地看向我。
我垂眸,摩挲腕间的佛珠,强自镇定,“曹通判是聪明人。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
“姑娘何出此言?”曹通判愕然。
我嘴角勾起一抹轻浅的笑意,语带讥诮:“因为你在撒谎。”
曹通判眼中露出惊慌,张了张嘴,似要辩解。
我轻抬手臂,制止他说下去,不以为意道:“掩耳盗铃,敢做而不敢当,真真是愚蠢至极。
吕伯渊行事,若连你这样的人都能轻易揣度,岂不成了笑话。你记恨在心,图谋不轨,怕我将你揪出来,临场编了这么一堆蹩脚的理由。是当我一个妇人好糊弄嚒?殿下威名,岂由你这般玷污?!
可笑。你口口声声挑拨殿下与吕相的关系,还敢妄言要为殿下效劳。那便希望你面对他时,还能记得你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