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深也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从前贺家各种明争暗斗他并非毫无察觉,但却一直觉得自己置身事外,他是贺霆很早就定下的贺家未来继承人,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
几乎所有人都默认没有人能撼动他的地位,就连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不管贺家其他人再怎么争再怎么斗,也抢不了已经到他嘴里的肉,顶多争点他吃剩的肉渣肉沫而已,
这或许是太过自信,又或许是太过傲慢,贺深从前并没有把其他几房的争斗放在眼里,觉得她们争她们的,再怎么争都和他无关,井水不犯河水。
因此他也完全没有参与这些争斗的兴趣,哪怕争到他眼皮子底下了,他也只是漫不经心地围观一下而已,真是哪管贺家洪水滔天,他自吃喝玩乐享受人生。
所以裴渊说贺深以前辛苦了,他还真没多辛苦,相反还过得非常惬意,身为贺霆指定的未来继承人,还是个品学兼优的顶级alpha,他之前过得挺顺风顺水的。
这是一种幸运,但也是一种不幸,他过得太一帆风顺了,完全没察觉到隐藏的危机,以至于被温水煮青蛙,甚至直接被温水烫死了。
贺深自嘲地笑了笑,裴渊见状,反而更心疼贺深了,从前他喜欢贺深却又不敢靠近,毕竟两个顶级alpha之间信息素互斥,他们又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
既然注定无法在一起,那最好还是保持距离,但如果他当时清楚贺深的处境,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接近贺深,甚至想方设法为贺深扫清障碍,为贺深遮风避雨。
裴渊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随即才缓缓睁开眼睛:“……程根生明天就出狱了。”
贺深顿了一下,讽刺地勾了勾唇角:“真是个好消息,终于可以让他落到我手里了,我可一定要好、好、招、待、他。”
他用力咬字,近乎咬牙切齿。
裴渊轻轻一笑:“没问题,到时候你想怎么折磨他,就怎么折磨他……说错了,是招待。”
他一脸宠溺地看着贺深,就像看着家里养的猫玩逗猫棒一样。
贺深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第二天,宁城监狱。
一个两鬓斑白、满脸沧桑的瘸子走出了监狱大门。
这天的天气非常好,阳光十分强烈,甚至强烈到有些刺眼的地步,这个瘸子显然不太习惯这样强烈的眼光,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这个瘸子,自然就是刚刚出狱的程根生,也就是改名后的宁正杰。
他入狱前正值壮年,如今十几年过去,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年人,满脸都是苍老的皱纹,眼神浑浊不堪,更是瘸了一条腿,走起路来一高一低的。
十几年前那场车祸,不仅夺走了姜云的命,也伤了程根生的一条腿。
虽然监狱中也有狱医,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腿却总是好不起来,刚开始还只是每个雨夜都会隐隐作痛,后来就越来越严重,最后彻底瘸了。
程根生不是迷信的人,正因为不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所以他才敢作奸犯科。
——而他瘸掉的那条腿,正好是他当年踩下油门,撞向姜云的那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