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叶下一只水鸟栖于孤石上,单足独立,李功曹画中的水鸟是在休憩,还是在冷眼观望周遭的一切?”郗遐淡笑问道。
李奕的眸中不禁寒光一闪,立即回道:“只是在华府偶然望见这一有趣的景象,才随意画了一幅图,并无其他深意。”
“原来是这样,只是此画作的意境有些清旷寂寞,孤傲的水禽,悲凉的气氛,画由心生,看起来李功曹心情不好。”
郗遐又拿起一支毛笔,微笑道:“这应该是狸毛笔,兔毫、狸毫和鹿毫均为硬毫笔,北方兔少而用狸,狸毛的硬度适合表现直挺的线条,我看李功曹笔法刚毅,不过缺乏柔韧性,行笔太过僵直,不如用白毫好一些。”
“我的书法造诣不高,让郗主簿见笑了。”李奕讪笑道。
郗遐淡淡一笑,说道:“李功曹自谦的有些过了,就连李府的管事都能胆大妄为逞凶斗狠,他的主人更是能瞒天过海了。”这回的语气变得有些森然。
李奕一窒,并未说话,曲可为的一面之词自然不足为信,可是看郗遐气定神闲的样子,必是有备而来。
“曲可为承认是他派人打死的季江,还说是受家主的指使。”郗遐定睛看着他,问道:“真的是令尊指使他那么做的吗?”
李奕面色平静,不假思索的说道:“家父为何要这么做,怀县季氏不过末等士族,我们野王李氏根本不曾与他们有过任何来往,前两年家父倒是派曲可为去过怀县经营几家店铺,也许只是他为了抢生意才做出这样丑恶的行径,还意图攀扯到家父的身上来,我想野王县令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以证家父的清白。”
“这也是有可能的,仅靠一人之词,当然不能定罪。”
郗遐在室内负手踱着步子,淡淡说道:“向真虽然已经身亡,但是他并不想把秘密长埋于地下,总是在不起眼的地方留下一些痕迹,比如向秀所画的《踏雪访友图》,画中的景致很美,让我不禁想起了竹林之游,他们聚在一起,与青山绿水为伴,饮酒赋诗,弹唱对弈,是何等的超然物外,令人向往,可惜这样无拘无束的生活太短暂......”
“向真此人不喜隐居山林,想要追逐名利,只担任区区一介怀县令,他自是不甘心的,他常常与山朗、李斌他们一起畋猎,举办诗会,看得出来他很善交际,我想野王李氏子弟应该和他关系不错,李功曹,我说的对吗?”
李奕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答道:“显甫确实和他有些来往,不过只是在一起吃喝玩乐,酒肉朋友而已。”
“李功曹的弟弟不干正经事,但是令尊却在背地里做着一些事,那幅《踏雪访友图》或许就是令尊送与向真的,送画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传递书信才是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