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宴会台上讲话之人正是尹明宇,他的父亲尹之孝是洛阳裴府的大管事,他的母亲也负责府中诸多内务,尹明宇又是墨瓷的夫君,怡园基本上就是交给尹明宇来打理。
平日都是雨轻的贴身大丫鬟怜画和梧桐来担任宴会主持人,偏偏她们如今都不在,青珠的身份不方便在这里抛头露面,莺音或者其他婢子根本压不住场子,尹明宇只得亲自客串主持了。
“蒯家小郎君赢得了樗蒲比赛,可以抽签决定惩罚输钱最多的人。”
蒯错得意洋洋的瞥了卢蕤一眼,开始摇晃抽签筒,很快抽出一根竹签,噙着笑念道:“作五言诗一首,每句都须含水意不带水字,若是作不出,就罚酒二十碗。”
侍婢已经取出二十个黄杨木根雕的大碗,每只碗都可容纳一升酒,连喝二十大碗,等于喝下两斗酒。
卢蕤和蒯错在赌桌上每局赌注十万钱,结果蒯错连赢十几局,卢蕤最后把自己的牛车和驷马战车也输进去了,他不善写诗,真让他喝下这么多酒,不醉死也得撑个半死,这下可是有点吃不消了。
卢琛就坐在卢蕤邻桌,缓缓说道:“我替他接受惩罚。”
“人道子谅兄善于写文章,这个惩罚对你来说未免太容易了些。”
蒯错说话不阴不阳的,示意婢子将这支竹签子交给尹明宇,目光转向卢琛,狡黠一笑:“那就再加一条,诗里要包含在场总人数,我看半盏茶的时间应该足够了吧。”
温峤不悦道:“你这样分明就是故意刁难子谅兄,限定这么多,只半盏茶的功夫怎么可能作得出来?”
蒯错悠悠的品着花茶,说道:“那就让他们俩各罚十碗,温兄以为这样公平否?”
当大家的目光全都投向卢琛时,他却慢慢闭上双眸,又长又翘的睫毛微微颤动,沉吟一会,轻声道:“黄萼雨中开,草色绿堪染;落红随游屐,空翠湿荷衣。素亭添粉黛,挥毫洒烂漫;六六雁行渺,澹澹白云闲。”
卢琛即兴赋诗,赢得众人一片喝彩,这首诗实在太迷人,人在景中人亦景,穿木屐的人,亭中挥毫的人,不知远近,却营造出一种朦胧的美感。
任远听后把酒杯放回桌上,神色微微有些变化,崔意却不以为意,继续同崔毖说笑着。
卢琛将视线转向蒯错,说道:“郭晟、郑林和缪诞等人还在温泉馆,蔡攸哲和周彝他们去更衣还未归,此时厅上宾客却是三十六人,不知蒯兄以为如何?”
蒯错立即拊掌称赞道:“好诗,好意境,子谅兄作诗还不忘思念佳人,情真意切,感人至深。”
张舆盯视着卢琛,目光犀利敏锐,说道:“子谅兄,在公开场合作这样的诗,似乎有伤风雅。”
卢琛自饮一杯酒,笑道:“这也算不上什么佳作,时间有限,勉强过关,不用受罚,免去了难堪,公安兄又何必深究呢?至于别人怎么想,那是别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