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远直接坐于华陶旁边,说道:“最近季钰兄比我还要忙,恐怕连和朋友出来喝杯茶的时间都没有了。”
华陶一边听着评书,一边说道:“在我们来的路上,看到陆着作和张侍郎(张季鹰)去了崇文馆,似乎心情还好。”
任远没有接话,卢琛望向楼下,笑了笑:“顾毗和几位江东友人也来茶楼喝茶了,他们都是士瑶兄的好友,怎么就只有贺隰一个人帮着子初兄查案子?他们反倒是成为旁观者了?若是张珲还在洛阳,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华陶似有所指的说道:“顾廷尉以前经常和陆着作一起来茶楼喝茶,我看他也好久没有过来了,多半是公务缠身。”
没过多久,张舆和卞壸也走上二楼,张舆朝任远这边望了望,也没有过来打招呼,而是转身去了东边看台。
任远若有所思听着评书,完全没注意到张舆。卢琛和华陶对评书不太感兴趣,他们喜欢的节目是相声,节目预告上写着相声《测字》,就排在评书后面。
“这淳于棼任南柯太守二十余年,如今又升为左丞相,享尽了世间的荣华富贵,不免遭人嫉妒,右丞相上奏参淳于棼功高盖主,恐有不臣之心,国王便罢免了淳于棼的官职,令其回归故里,到了家门口,两名紫衣使者把淳于棼往地上一推,叫道:‘淳于棼,快些醒来!’淳于棼猛然惊醒,见景物依旧,自己在大槐树下睡着了,身边哪有什么使者,只有一名端茶的书童而已,原来是南柯一梦。”
王戎听完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王浑双目微微一眯,捋须说道:“不过一梦境,《列子》中有蕉鹿梦,明明是真的,他当成梦,有人听了人家说梦,他当成真的,结果却意外得了一头鹿,人能于梦晓梦,而不能于梦晓觉,是故终身游于大梦而不知觉也。人都说昔日嵇康梦中得传《广陵散》,真似梦,梦幻真,对人间世事的颠倒虚实,还是应该看淡些。”
听王浑提到嵇康,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却触动了王戎的心事。
王祷已经把谯国发生的新娘连环被杀案写信告知了王戎,不知为何近日他总是会梦见过去的人和事,嵇康生前喜怒不形于色,可是在王戎的梦里,嵇康却对着少年时的王戎笑了。
刘寔慢慢说道:“《南柯梦》和上回所讲的《枕中记》同为梦境,却又有明显的差异,《枕中记》反映的是人生如梦,时光短暂,劝谏世人应珍惜当下,安于本分;而《南柯梦》给我更多的是迷茫失望之感,濬冲兄(王戎字)也深有同感吧。”
王戎喝了口红茶,勉强笑了笑,瞧见张舆和卞壸坐在裴绰身边,裴绰轻声的对张舆嘘寒问暖,俨然是把他当成了未来的孙女婿看待。
王敦和潘滔就坐在王戎旁边,鲁瑶和贺隰则坐在刘寔的邻桌,温允和傅宣二人挨着王浑坐下。
须臾,任远大步走来,对着王浑他们施了一礼,然后坐到卞壸身旁,唤来茶博士,要了一碗苦丁茶。
卞壸不禁笑问道:“子初兄,你怎么不喝兰花茶?”
张舆淡淡道:“此茶先苦后甘,可以提神舒心,正是他现在所需要的。”
任远扫了他一眼,问道:“看见别人喝柠檬红茶,你也跟着喝,是什么让你变得越来越没主见?”
张舆很自信的说道:“因为我喜欢这种味道,这种茶比兰花茶更好喝。”
任远轻轻一笑,转而和傅宣闲聊起来,鲁瑶正品尝着芦根梨汁,贺隰端起茶杯,轻轻嗅着白菊花茶的清香,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鲁兄去过江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