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轻盯视着他,不紧不慢的说道:“看样子卜掌柜还不知道这件事。”
昨天傍晚顺风在街边遇到一个小乞丐,他看出顺风是外乡人,便想低价把几件金首饰卖给顺风,顺风瞧着那个带莲花莲蓬的金手镯和莲蓬耳环精雕细琢,并非普通人家的女子可以佩戴,便多给了那个小乞丐两串钱,询问他这几件首饰是从哪里得来的,他就说是从一个女人尸体上摘下来的,那尸体就在城南郊一处荒草洼里,野草有齐腰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顺风当晚就带着陈浩之他们去城南郊找寻那具女尸,果然在荒草洼里找到一个女人的尸体,尸体上没有衣物,背后被捅数刀,死状甚是凄惨,后来顺风又让陈浩之将尸体抬回了县衙,有几名书吏是杨楼的常客,一眼便认出了这女人是杨楼的银仙姑娘。
顺风之前和李如柏来杨楼,都未见到这位银仙姑娘,没想到她也遇害了。
这时高山慢慢展开两幅画卷,一幅是皮康所画的《猫雀图》,另一幅则是春香的临摹画。
雨轻徐徐说道:“学画大都是从临摹入手,春香很喜欢画猫,常以画选人,皮康画过一幅《猫蝶图》,画中猫那别有意味的微笑,成功博得美人一笑,春香还拿来临摹了一遍,画完之后,与原作一比,发现自己画得一点都不像,皮康画的猫在观蝶,而她的猫像是眯着眼睛睡觉,猫身更是画得很失败,唯有那两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勉强还看得过去。
春香和皮康因画结识,成为了知己,常在一起切磋画技,这幅《猫雀图》是皮康病逝当年所作,画中题道:山阳六月,借居空宅,临窗闲坐,酷暑无聊写此遣兴。后皮康送与春香,春香在临摹时却在枝头上画了四只小雀,姿态各异,跟原作的三只小雀完全不同,这倒是很有趣。”
李如柏的友人虞子期从一位叫冯延年的商人口中得知皮康和春香交往甚密,这两幅画就是春香生前交给冯延年的。
冯延年家里是做酿酒生意的,他与皮康交好,不过他的弟弟冯延龄不务正业,到处挥霍无度,一个月前冯延年责骂弟弟私自挪用柜上的钱,冯延龄就负气离开家,至今未回。
两年前病逝的皮康、今年初不明不白死去的春香、以及现今被杀的银仙,要想查清他们三人的真正死因,还得从这家杨楼入手,这就是雨轻前来这里的目的。
此时卜凯神色慌张,不时拿手帕擦拭额头上渗出的汗。
李如柏的目光望向刚刚走进来的年轻侍者,这位青衣侍者年纪看起来二十三四岁,相貌堂堂,银莲见到他时,一脸惧色地低下了头,而卜凯往旁边退了一步,给他让开了道。
李如柏无聊的转动着竹笛,自顾自地说道:“皮康作画不是为看不懂的人而画的,他是为懂画的人而画的,这幅《猫雀图》大概只有春香看得懂了。”
青衣侍者端着一壶酒走到李如柏的桌前,刚想把酒壶放到桌上,李如柏目光一凛,一掌瞬间将桌子拍碎,酒壶和酒盏竟然稳稳地落在托盘上,一滴酒都没有洒出来,甚至连桌上的彩绘漆云凤纹果盘也被那人一并接住了。
李如柏呵呵笑道:“这桌子什么材质的,太不结实了,你们杨楼也该换些新式桌椅了。”说着示意双穗和甘泉将那人手上的东西接过来。
青衣侍者满眼可惜的说道:“客官,这厅上所有的案几都是东汉之物,具体价值几何我是不知,但如今花再多钱也是很难买到一模一样的了。”
李如柏半开玩笑似的说道:“不过几张桌子而已,我还赔得起,不像你们楼主,还得赔上两条人命,也许在他眼中,这两条人命还没有一张桌子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