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铚县下起了小雨,在烟雨朦胧之中,几个年轻人登上碧玉楼,像是在一幅静默的旧时画卷上点缀了几笔鲜艳的色彩。
孙旻伸出手,那样轻飘的细雨落在他的掌心,只有一点潮湿,
他苦苦一笑,自语道:“真希望这场雨把这里的哀伤全都洗掉。”
凭栏眺望的年轻人笑道:“雨太小,至少也要暴风雨,就怕孙兄的身子经受不住。”
说话者名叫桓宣,今日他和廉洽一同来到孙家,正好看到司寇薰,
他是管家请来检查那几株姚黄牡丹花苗,
雨天易积水,
牡丹花苗怕积水,不耐水淹,这几株花苗本就枯死了一半,更经不住雨打风吹,司寇薰便在花苗上方搭建了一个棚子,适当遮挡雨水,避免土壤过湿。
吕重撑着伞渐渐走近,望着那两株刚刚绽放的粉色牡丹,顿觉惊奇,临近深秋开花实属罕见。
廉洽看了一眼孙旻,话语缓慢而清晰:“暴风雨来了,谁不怕?”
廉洽方才告诉孙旻在谯县的留客小店发生了一件命案,此案还涉及到嵇荡和甘氏,孙旻得知后有些震惊,也不敢相信嵇荡身边的小厮会因财杀人。
桓宣紧紧地望着他:“孙兄,你和嵇荡向来交好,嵇荡和甘氏私通,你不会不知道吧?”
孙旻一时沉默在那里,
桓宣也不急着追问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孙旻叹息一声,还是很坦诚地说了实话:“君平兄一直钟情于她,真心想要娶她为妻,无奈君平兄的父亲坚决不同意,君平兄本想说服自己就此放弃,后来甘氏伤心欲绝,竟要悬梁自尽,幸而家人及早发现,甘氏被救下,在君平兄知道这件事后,心痛不已,再也无法放弃这个女人,为了与她私会,君平兄还偷偷在外面置办了一处宅子,可惜没过多久就被他的母亲发现,君平兄因此被禁足数月,在那期间他还不忘托我帮他打听甘家的情况。
出了这样的事之后,
甘家就决定把女儿嫁给刘学,君平兄痴情不改,
想方设法阻止他们的婚事,
却意外发现甘氏和阮闳厮混过,甘氏解释说她根本不喜欢阮闳,可阮闳总是纠缠她,还威胁她,若是她不从,就会把她和君平兄私通的事抖搂出去,她是为了君平兄的名声,才委屈答应阮闳的无耻要求,君平兄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的话。”
孙旻双手扶着阑干,神色低落,想接着说的话这时又觉得说不下去了。
桓宣嘴角掠过一丝似笑非笑:“在甘氏出嫁前还和嵇荡一起去报恩寺幽会,看来嵇荡还是愿意相信她。”
孙旻一脸黯然:“因为君平兄爱的太深,根本不知道如何放手。”
桓宣眼中闪着光:“既然爱的这么深,在甘氏死后,嵇荡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这不是太奇怪了?”
孙旻又沉默了,良久才说道:“我想君平兄只是把那份沉重的哀伤藏起来了。”
廉洽孩子似的一笑:“看,雨停了,彩虹也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