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的倔强呢?”
“他是学院中很罕见的那种自己找到学院的混血种,而不是学院找到了他。我决定亲自去芝加哥面试他,但我对他还抱着怀疑,所以我约他在一座铁道桥下见面,那里来往的人很少,如果他的表现可疑,我可以不被人知地制服甚至杀了他,我在大衣里裹了一柄伯莱塔手枪。那时漫天大雨,我看见那个男孩站在红绿灯下,提着他唯一的行李。我们隔着一条街对视,他清楚地知道我是谁但他并不靠近,我们就像两只独狼相遇,绝不会凑在一起闻来闻去,而是隔着安全距离彼此审视。红绿灯变化了三个循环,我们之间没有说任何话。他的眼神倔强而孤独,我看得出他想走到我身边来,因为我就是他找了多年要找的人,但我只要不露出邀请的意思他就一步都不会迈出。”施耐德轻轻地叹了口气,“最后是我对他招手,我被一个男孩只用眼神逼到无路可退,那时给我的感觉是,我要么杀了他,要么邀请他,别无选择。”
“那么你邀请他是邀请一柄剑还是邀请一个男孩呢?”
施耐德沉默了很久:“说什么蠢话?我还真能把一个人看作没有生命的武器么?有时候我也想过,希望他作为普通人长大……但我跟他相逢在战场上,我只能教会他使用武器。”
“你不是一个能彻底冷酷无情的人,你把中央控制室清空独自在这里抽烟,是因为不安。”曼施坦因说,“你在犹豫,你在担心下潜小组的安全,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还要急于组织下潜?施耐德,对我说实话。你应该明白我宁可相信你也不愿相信校董会,你虽然是个疯子,但校董会那帮权力者的猫腻更多。”
“太子,是太子。”沉默了很久,施耐德低声说。
“太子?”
“在格陵兰事件之后,那个ID名为‘太子’的人就从网上彻底消失了。没有人见过他,只知道他是个出色的猎人。学院怀疑他寄给我们的青铜碎片和坐标是个诱饵,他放出那些照片就是为了把我们引到格陵兰冰海去找那个胚胎。直到不久之前,‘太子’这个ID再次活了过来,他在网上公布了一部分克格勃秘密文档的照片,是关于列宁号的。克格勃认为,当初有人在西伯利亚北部建设了一座研究未知生物和超自然力量的研究所,在苏联解体前夕这个研究所忽然被炸毁。而研究所毁灭之前,列宁号刚巧在附近海域执行科考任务,有很大的可能列宁号从研究所中带走了重要的东西,此后这艘北方舰队的军舰就像逃亡般一路去往日本。”施耐德说,“我们是这样才关注那艘沉船的。”
“如果这是另一个诱饵,你们为什么还要去咬钩呢?”
“只要我们确认那是一枚胚胎,我们就不能任它孵化。我们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越往后胚胎的孵化率越高,一旦它拥有自我意识就来不及了,下潜小组会遭遇和格陵兰团队一样的事。在格陵兰海我们未能捕获那条幼龙,但我们应该打断了它的孵化,所以至今这东西都没能进入成年期。它势必隐藏在世界上另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重新结茧。太子似乎总在做一件事,他能够找到古龙胚胎的孵化场,然后把我们诱过去清理胚胎。我们要为此付出高昂的代价,冒生命危险,但这是秘党的使命。明知道太子抛出的是诱饵,但我们不得不吃。我们猜测11年前动手得太晚了,可能就是在观测它的几个月之间,胚胎拥有了自我意识,那条幼龙随时可以破壳而出。如果再早一点再快一些,也许格陵兰团队就能成功。”
“太子在这件事里得不到什么好处对么?”
“是的,他得不到任何好处。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我们隐藏在暗处的盟友,虽然他从来不出面作战,”施耐德说,“所以我们不敢等待。为了降低风险,校长命令装备部提供最高级别的技术支持,还让技术实力不亚于装备部的岩流研究所提现场支持,按装备部的说法,就算胚胎孵化也有很大的把握从海底撤离。此外我自己还做了这个小东西,是个预警系统。”
施耐德打开屏幕的电源,醒目的进度条出现在屏幕中央,复杂的计算公式从下往上流动:“我分析了格陵兰胚胎的心跳信号,随着孵化的进行,胚胎的心跳强度和频率都呈现明显的变化。根据这个结果,我设计了一个软件,通过监视心跳信号来计算胚胎的孵化率。目前的孵化率是32%,显示为绿色,是安全阶段。胚胎如果警觉起来也许会强行加速孵化,一旦孵化率显着上升,摩尼亚赫号就会用安全挂钩把迪里雅斯特号从海底拉起来。”
“你亲自设计的?”
“这种事情还是不能交给装备部那帮神经病,”施耐德说,“他们做好自己那份技工的工作就好了。”
曼施坦因从卡槽中抽出黑卡推到施耐德面前:“把下潜小组的安全放在进攻胚胎之前,如果你同意,我不仅不叫停龙渊计划,还会把黑卡交给你,这会给你100%使用诺玛的权限。”
“你来这里是校董会授意的,如果不叫停龙渊计划,你会被牵连吧?”施耐德说。
“这个罪就由我来吃掉吧。我知道在你眼里我是个文职人员,永远只能处理财务账和学生纪律这样的小事。确实我的血统和能力都很一般,跟我的变态老爹完全没法比。但是当个噬罪者的话还够格吧,这个罪我会想办法吞下去。”曼施坦因伸出手。
“其实你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想知道这件事的内幕吧?”施耐德盯着曼施坦因的眼睛,“自始至终你只是要我给你一个理由,只要我能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就会压下校董会的命令。”
“我只是要确认你确实在乎那些年轻人的命,你做的不是一个轻率不负责的决定,你尽了全力但不得不这样。”曼施坦因叹了口气,“如果没有别的选择,那么我这种文职人员也不怕付出代价。”
“那么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