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懵了一下说没问题啊,苏晓樯就扑过来狠狠地拥抱了他,然后又一把推开他,一拳捶在他胸口,恨恨地说:“明非师兄,出国那么久也不见你联系我?怕我吃了你啊?”
路明非心说姐姐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啊?我为什么要联系你啊?当年你喜欢赵孟华我喜欢陈雯雯,我俩是两条同病相怜的暗恋狗,暗恋狗之间只是互相舔舔伤口而已……啊不!互舔伤口这种事情也从未发生过!
那边苏晓樯入座跟叔叔寒暄,这边徐岩岩捅捅路明非,悄悄说:“路师兄,小天女带着几十个矿一直等着路师兄你回来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世界已经完全乱套了好么?
徐淼淼看他发愣,说:“路师兄你太小看自己的魅力了!柳淼淼跟小天女以前还蛮好的,毕业后还不是闹翻了?幸亏柳淼淼最近不在家,否则今天更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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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柳淼淼?”路明非当然记得那个钢琴小美女了,钢琴十级,每年春节联欢晚会上都有她的独奏表演,和楚子航的萨克斯独奏都是保留节目。她有一身只在演出时穿的白衬衫加海军蓝长裙,坐在钢琴旁,侧影美得无可挑剔。
可在他的记忆里那是赵孟华的前女友啊!赵孟华先是跟陈雯雯在一起,然后踹掉陈雯雯跟柳淼淼在一起了,然后又回过头来陈雯雯在一起……好吧好吧!管他们三个怎么样嘞,问题是,这跟我有屁的关系啊!
徐岩岩捅了弟弟一下,示意他不要那么多废话,两人走开了,剩下路明非一个人在那里发呆。
这就算拥有“后宫”了?说起来这个扭曲的世界还真是对自己好得不得了呢,在这个没有楚子航的世界里,自己才是人生赢家。
一顿酒从7点喝到10点,不断有人醉得倒在包间沙发上就睡了,可校长和叔叔的劲头依然很猛,旁边的人也兴致高昂。
路明非觉得自己好似春天里的一把火,把大家的情绪都给烧热了。
他右边坐着苏晓樯,左边原本坐着赵孟华,赵孟华刻意选了那个座位把他跟陈雯雯隔开了。可赵孟华的酒量有限,几杯红酒下去就给徐岩岩扶到一边去休息了,陈雯雯默不作声地挪到他身旁,这下子他被陈雯雯和苏晓樯左右夹攻。
苏晓樯喝了几杯酒,眉梢先红了,说话声音渐渐地大了起来,每句话里都带着刀子。她说明非师兄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帮老同学都是乡下土妞了?不值得你在意了?好吧,也许当年我们在你眼里就是一帮土妞!
路明非说怎么会呢?小天女你才是偶像级人物好不好?当年我算什么啊……我没有跟大家联系是因为学业很忙,我们那帮教授都是变态啊!
这句话倒是事实。
苏晓樯说我才不信!我信你个大头鬼!明非师兄有女朋友了吧?是美国女孩吗?
路明非说真心没有,对面那位芬格尔师兄可以作证,过去这几年都是芬格尔师兄看着我长大!
这时候醉醺醺的芬格尔忽然抬起头来,龇牙一笑说你明非师兄确实是没有美国女朋友,但你明非师兄是学生会主席啊!有个名叫伊莎贝尔的王牌女秘书!学生会还有一个舞蹈团!
路明非真想抓起吃了一半的松鼠桂鱼丢这厮脑袋上。
苏晓樯说我说吧我说吧!还是芬格尔师兄诚实!芬格尔师兄我们干一个!芬格尔师兄就遥遥举杯说,干一个!一会儿我们留个电话,以后你来伦敦找我玩,我一路全陪!
喝到这份上他还记得自己的假身份是混伦敦金融街的,路明非心里也有点佩服。
苏晓樯豪气地把酒倒进喉咙里,又转回头来脸烧红霞地看着路明非,说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啦,我们都是大人了不是嘛?我虽然出国不太多可我也知道美国女孩都很开放的……
开放你妹啊!小天女你的脑洞开得太大了好么?你这是在讲什么了不得的限制级话题么?对不起我年纪还小我没听懂啊!请问刚才那句话你能删除嘛?
喝着喝着苏晓樯又有点难过起来,说明非师兄你是不是觉得我变了?路明非说当然变了,师妹你变得成熟稳重又好看,简直是女性楷模!
苏晓樯伤心地说我也不想变的啊,可我爸爸身体不好我妈又只知道哭,我要管我家里的一大摊子事,女孩子管矿业的事情真的好难的,各种工商税务,还有来闹事的,我的叔叔伯伯还惦记着我家的家产,我就得穿成这样让他们知道我很强大,我不怕他们!可是我心里也好累的,我一累我就想起你来,想起我看着你在操场上打篮球,一看就是一下午……
路明非心说求求你不要再提篮球了好嘛……
他满头都是汗,一边安慰苏晓樯一边避开免得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哇哇哭,女酒鬼比男酒鬼更可怕,叔叔当年说的,叔叔果然是过来人,识大体明大理。
左边那位没喝多少的也给了他莫大的压力,陈雯雯一直在默默地给他倒酒和递擦汗的湿毛巾,一句话没有,像是优雅自信的贤内助,看着爱慕自家男人的女人哭哭啼啼却不能得手。
路明非害怕陈雯雯远胜于害怕苏晓樯,因为赵孟华还在后面的沙发上睡着呢。
“哎呦哎哟,这左拥右抱的,我没记得你在中学的时候那么风流倜傥啊?”桌子对面还有人发出冷冷的哼声。
那是翻着白眼的诺诺。叔叔左手边坐着校长右手边坐着诺诺,小巫女好几次想要起身离开都被叔叔拉了回来,说陈同学别急着走啊,我一会儿给你讲路明非小时候的事!可逗了!
喂喂!叔叔你脑子也出问题了么?我小时候的事为什么要讲给她听啊?你不是误会了什么吧?好吧我觉得你分明是误会了什么!
诺诺倒也不是很在意路明非夹在两个女孩之间的窘态,哼哼完了杯子一举:“叔叔喝酒!”
原本喧闹的酒桌好像忽然安静了下来,叔叔那因为酒精而混沌的眼睛好像忽然也明亮了些。叔叔轻轻举杯跟诺诺一碰,一口饮尽,说:“小姑娘我们是不是见过?”
叔叔你喝多了酒糊涂啦,上次那个跟你说“叔叔喝酒”的女孩,已经永远地埋葬在东京远郊的某口深井里啦。
路明非起身离席,说句我要去洗手间,经过沙发旁边的时候问服务员要了床毛毯给赵孟华盖上,赵孟华还在含含糊糊地说着醉话,说路师兄我一直都是很景仰你的,你是我们中的No.1我无话可说,可雯雯老记着你我真心觉得不好,你们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路明非拍拍他低声说你想错了,你想的那些事从来不存在,一切都会变回正常的。
福园酒楼其实就在叔叔家的小区旁边,楼顶也是那种装有冷凝机和排风扇的大天台。路明非踏上了天台,深深地吸了口气。
雨已经停了,夜风中有一丝凉意。天台上居然还有个锈迹斑斑的篮球架,可能是厨师们自己装来玩的。
他靠在篮球架上,望向CBD的方向,没来由地安静下来,一颗心缓缓地落回原位。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他还是很喜欢天台上发呆的时间,感觉跟世界之间有一段距离,既不近也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