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上党郡杨村。
陆寅君和辛彦自然不可能带着干瘦汉子一起赶路。他们两个施展御天下于无形的术法,七八天脚程的路,半日就能赶到。
带个外人,矮脚驴脚力好,日夜不停也得走三四天的路程,严重拖慢速度。
不过陆寅君也没急着走,而是向守井的两人打听,烧巫女的事情。
守井村人嗐了一声:“作孽啊!临近的几个村子都搞过祭祀,有的用童男童女祭天,有的说抓到巫女,只要烧死就能降雨。这不是胡扯嘛!”
“我们里正心善,最见不得那些人,作践孤儿寡母,”另一村人心有戚戚地说,“若是真有效也就罢了,不过是白白折损了人命。”
说话间,干瘦汉子引得杨村里正过来。
“满叔,两个外乡人,说能解了旱灾。还说咱们村里的深井,再挖一丈就能出甜水,够咱们村里人饮用。”
杨村里正满头花白,脸上皱纹沟壑纵横,皮肤黝黑,远远地朝陆寅君拱手:“公子安好,杨村里正杨满有礼了。”
陆寅君站在驴车一侧,谦和回礼:“在下陆寅君,与幼弟路过此处,多有叨扰。”
杨里正急匆匆走到近前,看见陆寅君和矮脚驴,又瞄一眼车厢窗口的人影,那小公子在车厢里根本没下车。
“不知公子去郡府有何要事?若……还是过段时间再去为好。”
杨里正表情纠结,语中未尽之意,让陆寅君知道其中必有隐情,必然要详细询问。
杨里正长叹一口气,道:“天降旱灾,如今郡中妖邪四起。我们这小地方闭塞,尚算太平。郡府那边乱得很……所以,不得不把儿郎们都召回来,聚族而居,以保族中平安。”
“上党郡不是林家的地盘吗,怎么会混乱至此?”
辛彦浅灰色眸子闪过一丝幽暗,把脑袋凑到窗口问道。
杨里正一愣,又仔细看了看面前两人气度非凡,衣着不甚华丽,但材质极佳、做工精细。说起上党郡林家语气自然,并无多少恭敬,想必也是世家大族出身。
“小公子所言极是,林家的事咱们乡野小民不清楚,只知郡府如今闹妖怪,听说食人精血。”
辛彦看向陆寅君:女魃吃人?
陆寅君皱眉,微微摇头:山主没说。
杨里正不管两人之间的眉眼交流,他最关心的还是自家村子,再度朝陆寅君拱手。
“公子说村中深井再挖一丈,便有甜水。不知可有依据?”
辛彦说过之后,陆寅君已经用神识感应过水井深度,知道凿穿岩层,必能连通地下水脉。
当即颔首道:“家中幼弟于地理水脉之道颇为精通,他说可以出水,那必然能出水的。只是岩层坚硬,一丈深度,挖通不易。”
杨里正闻言,面露欣喜,团团作揖下拜。
“只要能出水,已是活人无数,功德无量!杨满代替村中百余口,拜谢公子,村中必为两位公子立长生牌位,日夜为公子焚香祈福。”
干瘦汉子和另两位守井人,也是一脸激动,跟着下拜。
陆寅君侧身避礼,伸手虚扶,将里正扶起。
“不必多礼。我们兄弟只是路过此地,随口之言却要村中青壮出力去挖水井的。”
杨里正被陆寅君托着胳膊拜不下去,也不坚持。衡量是否真心,在行、不在言。等渡过此次大灾,杨村宗祠将长生牌位供奉起来便是。
随即扭头朝两个守井人道:“通知在家的青壮,准备挖井的工具。早一日出水,早一天解困。”
陆寅君和辛彦不准备在此耽搁,稍事休息便要启程。
杨里正极力挽留,要给两人准备餐食。
两方正在推让,村外匆匆跑来一名村人,边跑边喊。
“满叔、满叔,快快,刘村祭祀定在今晚了,再迟要赶不上了。”
杨里正脸色一变,破口大骂:“作孽。不许去,告诉村里人,都不许去刘村。我们连夜存水,明天开始挖井。”
陆寅君心神一动,问道:“刘村,是要烧死巫女的那个村子?”
杨里正气愤道:“不知道哪来的野道士,非说这十里八乡干旱是巫女作祟。哪个巫女有这么大法力,能让整个上党郡、归北郡,连着京城附近都干旱的。不思修渠抗灾自救,反而到处抓巫女,搞人祭,一群丧良心的东西。”
陆寅君瞟着辛彦,轻轻吐出几个字:“地下水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