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昏黄的铜灯里的光仅能照出半丈左右的距离。
灯光自破旧的土墙入口照进,看到那破床帐子半撩开,一半垂落床榻,正中间坐了一个男人。
男人头发蓬乱,随意在头顶束了个髻,脸上油光满面,眼皮松弛,眼睑下挤出两个鱼泡似的眼袋,扁着嘴,唇角下垂。
阴冷的目光从他达拉的眼皮间迸射出来,冷冷望着这几个面生的闯入者。
这人影出现得十分突然,武少春之前全无察觉,冷不妨看到,便被吓得不轻。
“你——”武少春心脏‘砰砰’乱跳,张嘴就想骂人。
但他污言秽语还没说出口,便想起赵福生还在此地。
他硬生生的将到嘴边的脏话忍下,正要问这人是不是蒯五时,却见赵福生将他挤到一旁,大步进屋,提起那坐在床上的人,左右开弓,‘啪啪’两耳光,打得那人瞬间倒在床上形同一滩烂泥。
“哎哟哟——”
蒯五还没开骂,便被打倒在床上。
“……”武少春看得一愣一愣的。
“刚刚嚷嚷的是不是你?”
赵福生打完人后,感觉掌心一阵黏腻。
这蒯五满身恶臭,屋里散逸着一股恶心至极的味道。
仿佛排泄物夹杂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令她皱起了眉。
他醉成这样,怕是已经许久没有梳洗过了。
头发凝结成块,身上的衣裳里长外短,套了一层又一层,每层都像结了厚厚的油痂,摸上去有些粘手的感觉。
她抓了蒯五的衣裳,掌心都像是糊了一层厚厚的黑垢。
赵福生嫌恶的在衣摆处蹭了蹭。
“什么、什么嚷嚷?”
蒯五被打了两巴掌,瘫在床上,似是还不大清醒:
“你是谁?你们是谁?庄四呢?这贱人,是不是又出去勾三搭四?”
“庄四——庄四——呕、呕——”
他喊了两声,突然打了个大大的饱嗝,一股恶臭随之涌来,范无救、武少春顿时都要反胃了。
两人面色大变。
“你们敢闯进、呕、村子打人,打死人啦——打死人了——”
他声音尖利,喊话的同时一双手反将赵福生拽他衣领的手掌抓握住。
赵福生一开始没将他放在眼里。
这村子有古怪,但面前的蒯五只是一个欺善怕恶的醉鬼罢了。
她驭使了厉鬼,力量远胜一般人,再加上自恃自身有册封的门神在,对这蒯五半点儿不怵。
但蒯五抓到她手腕的瞬间,她就意识到不对劲儿了。
一股阴寒的鬼息顺着蒯五掌心钻入她皮肤中,受到刺激之下,她手腕处刺疼。
赵福生目光一缩,低头与蒯五对视,他咧嘴‘嘿嘿’一笑:
“没有十文钱,可走不出蒯良村的——”
他冷冷的道,话音像是诅咒。
被他抓握的地方,赵福生的皮肤上迅速留下块块黑斑霉点——好似食物受潮迅速腐烂的症状。
黑斑宛如活物,一旦烙印到她手腕上,便迅速想要顺着手腕往她手臂蔓延开来。
赵福生目光落到手腕上,就在这时,蒯五的身体发生了诡变。
他的身体飞快融化,顷刻之间化为一滩散发着漆黑浓臭的烂泥。
那烂泥之上蒯五变形的五官冷冷看着她,接着这滩烂泥逆流而上,顺着那双还拽拉着赵福生的手,飞快的覆盖在了她的手臂之上。
赵福生的手臂瞬间变黑。
先前蒯五身上的恶臭一下转移到她身上,窒息的臭气铺天盖地涌来。
阴冷湿濡的黑影瞬间将赵福生身体全部包裹,仿佛为她‘穿’上了一件污秽外衣。
蒯五阴冷的声音在赵福生耳畔响起:“有钱没有?没钱你可不能活着走出蒯良村——”“钱——”
“有钱没有?”阴冷的诡异物质入侵赵福生的四肢百骸,想要钻进她的皮肤,与她骨血相融合。
与此同时,她识海内的封神榜提示:你受恶心鬼附体。
注:恶心鬼会渗入你的皮肤,与你骨血相连,吃干你的血肉,直至将你掏成一具空壳。
赵福生嘴唇紧抿,眼中露出冷光。
她受恶心鬼附体却并没有慌乱,正欲以功德值召唤门神驱散恶心鬼——
但诡异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那烂泥所化的污秽大衣在覆盖住她身体的那一瞬,恶臭刚沾染她的皮肤,并没有顺利的与她的身体相拼接。
赵福生的皮肤像是阻隔了血肉。
诡异之物在入侵皮肤的刹那,没有获得养份,仅能浮滑在皮肤上头。
狗头村、村长武立人临死前所盖过的人皮被子!
她顷刻间想到了这一点,接着神情如常,伸手顺着脸颊一抹——
一大块恶臭烂泥被她抹在掌中,如同活物般游动。
赵福生心中一喜,接着两手顺着脖子、肩头与手臂用力往下薅,只那恶臭烂泥形成的鬼皮被她顺势捋下,最终化为一滩污泥瘫积在她手腕处。
她嫌恶的一甩手——
‘啪’的一声脆响,那一团漆黑粘黏的黑色污渍瞬间被她甩落下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床上烂醉如泥的蒯五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
范无救、武少春二人被蒯五打出的臭嗝熏得晕头转向,恶心干呕间根本没意识到这屋里出鬼了。
赵福生在恶鬼附体的情况下惊醒逃生,待到将那恶泥甩脱,她担忧这恶鬼还要害人,正想蹲下身找寻时,突然外头火光接连亮起。
‘嗒嗒’的急促脚步声不绝于耳,一股肃杀气氛瞬间笼罩全村。
三人耳边听到有人大声的在喊:
“杀淫_妇!”
“清门户!执家规!正家风!”
“……”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得范无救吃了一惊,他蓦地转头与武少春对望,眼中带着惊慌:
“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从几人进村之后,整个蒯良村给人的感觉就是死气沉沉。
可能是受了厉鬼影响,这里的每个人都仿佛十分戒备,话并不多,行动间也异常安静。
先前几人一路跟着蒯长顺从蒯六叔家往蒯五家中这个方向走来时,整个村庄竟然静得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