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礁在旁冷眼看着金嘉树几句话就让吴珂安静了下来,不再翻来覆去地絮叨着“能上副榜已经很了不起,没必要失望难过”的话,心里明镜似的,早已猜到了金嘉树的用意。
说实话,吴珂的话固然有道理,但对着一个刚刚才为自己落榜一事感到失望的人重复说没关系,后者心里大约也不乐意听吧?况且金嘉树的功课一向很好,考前几次演练都很顺利,拿着几位师长们出的题目写文章,也都写得很不错。今年乡试的题目,谢文载为两个学生押题时稍稍挨了点边,金嘉树事前准备得很充分,也试写过几篇类似的题材。乡试过后他回到家把在考场上写的文章默写下来,谢、曹、陆、庄四位师长看过后,都觉得他有望上榜,最后的结果却只是副榜第一。这叫金嘉树如何不失望呢?
就连海礁,都觉得有些意外呢。
只是这话,他当然不会当着金嘉树的面说,只能低声道:“回头我找人打听一下,看你的文章是不是哪里有错漏之处,才叫考官黜落了。否则,表叔公、曹爷爷、陆爷爷和庄爷爷都说能过的文章,怎么会没被点中呢?”
金嘉树忙道:“若是太麻烦就算了。终究是我文章火候不足,又或是粗心大意出了疏漏之故。那么多十年寒窗的前辈们落榜,都还继续虚心苦读呢。我不过是末学后进,哪里就敢说,自己一定能中呢?会落榜,也是合情合理的。”
海礁笑笑:“没事。若是打听不到就算了,能打听到,你也知道该往哪边改进,下回乡试就不会再犯这个错了,这难道不是好事么?”
金嘉树笑笑,接受了海礁“他落榜并不是因为文章比人差,而是不小心出了疏漏”的说法。但事实上,他心中另有猜测,只是此时不便说出来。
他换了话题:“今儿是出来看榜的,如今结果已经有了,我们也该回去向老师们禀报了。但愿老师们别对我们太失望才好。”
吴珂回过神来,想起一会儿还要去见几位老师,不由得头痛了。但在见老师之前,他还得先应付在楼上雅间里待着的堂妹。堂妹对他这一科寄予厚望,他一会儿该怎么跟她说呢?
吴珂唉声叹气地走在前头,只希望一会儿妹妹不要在外人面前哭出来。海礁与金嘉树落后一步,并肩走出了茶楼,看着茶楼内外或是大喜,或是痛哭的众位士子们,两人对视一眼,心情都有些沉重。
海礁低声问金嘉树:“小金,你方才问吴珂国子监的事,是不是也有心要入监读书?”
金嘉树低声回答:“他有吴门故生为援,若想进国子监,肯定比我容易。”而吴珂要是以陕西乡试副榜第三的身份成功进了国子监,他这个副榜第一也同样有资格入监,到时候他就能有名正言顺的理由进京了。他想借吴珂的手,试探一下宫中那位九五至尊。
海礁不知道是否也猜到了一这点,没有吭声。金嘉树便转头看着他,微微一笑:“海哥乡试得中,明年就要进京去应会试了吧?倘若我能顺利入国子监读书,说不定还能与你同行进京呢!”
海礁眨了眨眼,笑道:“若是你我能一块儿进京,那自然再好不过,可武举乡试的结果还没出来呢,我可不敢夸口,说自己已经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