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那时候很想扇自己两记大耳光，教官已经教过他们听炮弹的呼啸声躲避炮弹。但是他一打仗，很多平时学的技巧都被抛之脑后。

如果师傅牺牲了，他的家人怎么办？听师傅说他有两个小孩，大的是女儿，两岁了。小的是儿子，才五个月大。

眼镜无法原谅自己的过失，也无法挽回自己过失造成的损失。

烟卷得虽然不好看，但终于卷好了。眼镜将烟递给师傅，师傅没有反应。

眼镜将卷烟塞到师傅的嘴里。师傅没有别的爱好，就好这一口。

眼镜右手将师傅的双眼合上，冲到金矿门口环型工事里捡起一把机枪和弹匣，大声叫喊着冲向鬼子，猛烈地扫射着鬼子。

子弹扫完了，鬼子趁他换弹匣的时候一枪打中了他的左肩。

眼镜怔了一下，好像不知道痛疼似的又开始向前冲。

一个多小时后，王家大沟金矿的鬼子和伪军全部被歼灭了。

士兵们开始打扫战场，眼镜瘦小的身体背着师傅艰难地走回营部。

一营长看到满脸满身血迹的眼镜，也吓了一跳。因为开战前团长曾私下交待过他们几名营长：这些大学生是部队的宝贝疙瘩，在前线锻炼后要回后方参与部队或根据地的建设，一定要保护好他们。

“眼镜，你受伤了，去医疗队处理一下。”

“营长，你告诉我，师傅家住哪里？”

“老烟鬼的后事和补助部队会有人跟进的，你就不要参与了。”一营长怕眼镜心理负担太重。

“不，部队的补助是部队的，我去做我能做的。师傅是为了救我而牺牲的，我不为他的家里人做点什么我一辈子都不会释怀。”眼镜坚决地说。

眼镜不说一营长也能猜到，他接着对眼镜说：“营里负责这一块的书记官不在，你先去医疗队处理一下伤口，等他回来我要他将老烟鬼家里的地址写给你。”

眼镜这才顺从地去医疗队处理伤口。

战后一连长为眼镜请功。眼镜在战场上抢过鬼子的机枪，冲锋在前，为新兵树立了一个很好的榜样。

一军为眼镜颁发了个人三等功。

但是拿到五等战功的眼镜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如果是这枚勋章能够换回师傅的命，那他情愿用这枚勋章换他师傅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