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张记坐在地上,看着和他一样姿势坐着的众人。
闹哄哄的吵闹声音,走廊回荡哭泣和大喊的声音。
起身走到走廊里,地面是连成线的血迹。
医生、护士推着病床,将被血遮住面目的人推进重症监护室。
男男女女十几人站在门外,面色沉重的低着头。
女人抽泣的声音回荡,夹杂着“天塌了”、“天塌了”的呢喃。
胃部强烈的反胃,张记转身回到属于他的一片空地,不再看着满地的血迹。
重症监护室残酷的一面摆在眼前,不是他没有见过尸体,也不是没有见过浑身是血的人,平静生活中的一颗石子落进湖中,一个家庭的破碎如此清晰而沉静。
战争掠夺宝贵生命,战争之外,没有火炮的爆炸,没有子弹的呼啸,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流逝,强烈的冲击让人不适。
不知道进去的人是否能够活着,能做的唯一是等待。
魔都赶到泉城的高铁,然后是出租车,紧张的精神,身体疲劳的没有精力关注其他事。
躺在地上缓缓睡去,张记进入到梦乡之中。
再次被吵闹声叫醒,张记睁开眼。
天光大亮,等待室里人少了一大半,零零散散的人无聊的坐在地上。
张华抽烟回来,坐在张记身旁,小声说道。“凌晨进来的人走了,四点多通知家属死了,尸体已经拉走了。”
“听说是车祸撞死的,开车的人没有露面,出面的是保险公司的人。”
“一死百了,没有责任争议,该赔多少钱就赔多少钱,赔钱了事。”
“交警也过来,做了笔录,在和解书上签字,算是走完程序。”
一觉醒了一条人命没了,而且处理速度也快,没有拖沓纠缠责任区分。
一生的最后句点是钱,不清楚赔了多少钱,但多少钱能够买一条鲜活的生命。
“天塌了”的话回荡在耳中,男人死了,女人怎么生活,孩子怎么生活,多少钱能够弥补一个家庭亡人的痛苦。
妻子失去丈夫,孩子失去父亲,还有父母失去儿子。
开车的人没有出现,保险公司和交警走程序。
脑袋晕沉,张记想不明白原来事情也可以如此处理,原来买保险的意义是不用出面就可以解决问题。
“赔了多少钱?家里人就同意了?”
张华说道。“我们几人在一旁听着,按照法律规定,赔偿68万,还有5万人道主义补偿,一共是73万。”
“医院抢救花了4万6,这个钱是自己出,钱还没有到手赢花了4万6。”
“5点多将人拉走,回老家办丧礼。”
抹抹嘴巴,干燥的嘴巴没有水分,嘴唇要裂开一般。
拿出手机看一眼没有人打来的电话,没有告诉其他人他遇到的事,没有电话打过来是正常现象。
第五璇帮他找律师,律师迟迟没有回电话。
必须要找律师咨询医疗事故的流程,如何维护最大利益。
骨科医院是小医院,在卫生局登记,但医院的抢救措施简陋,没有在第一时间有效抢救。
可小医院就是小医院,医生水平有限,抢救措施有限,无法实施有效的抢救措施。
触碰到知识盲区,还是要听一听专业人士的建议。
“我找朋友介绍律师,今天在联系一遍,听一听律师怎么说。”
“我们不懂医疗案件流程和注意细节,不能单方面听医院医生的,也要有信得过的律师。”
“这件事最后还是要敬公,不能私下和解处理,让医院赔一笔钱了事。”
张华说道。“你有认识的律师问一问,他们了解的多,我们哪里知道。”
“密州人生地不熟,找一个认识的人都找不到。”
“律师也是赚钱的人,他们是拿钱办事,不拿钱就不办事。”
“我和18号病床的家属聊了聊,他爸爸也是被车撞了,已经在重症监护室2个月。”
“律师和保险公司吵来吵去,也没有一个定准。但律师费很贵,是赔偿金的10%,你想想这是多少钱。”
点点头,张记没有说话,打量着等待室里的其他人。
上午11点,张芸坐车来到密州长途客运站,张华打车过去接张芸。
等张芸到重症监护室等待室,看到张记,默默的没有说话。
一家人在异地相聚,而且是医院,心情犹如阴霾,怎么也挥之不去。
打开邮件,再一次打开审计报告和财务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