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馥急忙给陆伟业使眼色,意思让他拿着快走,避免一会陆家顺变卦。
井馥以为是她和陆伟业的劝说起了作用。
其实,要是陆家顺自己想不开,谁说都不会有用。
陆伟业抱着匣子,默不作声的跟在井馥的身后,出了大门。
看着远去儿子的背影,陆家顺只觉得心中气血翻涌,忍不住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用右手紧紧捂住嘴巴,咳嗽了半天,拿开手一看,手心上点点鲜红。
竟然咳出一口血来。
为了避免老伴看见担心,陆家顺用左手背仔细的擦了两边嘴角。
把双手背到身后,在裤子上蹭了两下,走到一直痛哭的老伴身边。
拍拍她的后背:“别哭了,哭坏了,这回可没钱给你治病了!哈哈!”
陆家顺的笑声中充满悲凉和心酸,老太太哭得更厉害了。
陆家顺这时候,是真的很羡慕老伴。
毕竟,她还能痛快地哭出来,把心里的痛苦都释放掉。
可是他呢?他却不能哭,哪怕心里再难受,也只能咬着牙强撑着。
陆伟业和井馥把房契和地契交给李兴亮的时候,还没有从悲伤中缓过神来。
就连李兴亮说了什么,他都没听清楚。
走到门外,井馥拉起陆伟业的手:“我没想到,你这么难过!”
陆伟业看着井馥的眼睛说:“我不是心疼我家的房林地产,我是心疼我爹。”
井馥默默的松开了手,她理解不了陆家顺对土地的挚爱。
土地就是他的第二条命。
陆伟业拒绝了井馥吃面条的邀请,垂头丧气的回到家里。
陆家顺没在屋里,陆伟业找了整个院子,在后院的牲口棚子里看见了他。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陆伟业感觉他爹瞬间苍老了很多,满头的花白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
他挨个槽头走过,双手抚摸过这头牛光滑的后背,又摸上那匹马的鼻梁。
嘴里还一直絮絮不止的说着什么。
陆伟业没有过去打扰老爹,就那么默默的在不远处看着他。
老爷子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这些牲口上,并没有注意一直看着他的儿子。
陆家顺走到最后一个槽头,抱住一头牛的脖子,忽然失声痛哭起来。
陆伟业再也看不下去了,几步跑过去,扶起伤心的父亲 ,紧紧抱住他。
“爹,我知道你舍不得,这些都是你一辈子的心血,可我更舍不得你!”
陆伟业紧紧抱着父亲,他能感觉父亲在他的怀里一直发抖。
“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舍就舍了吧,爹,我最怕的是你舍命不舍财!”
“你要和我娘有啥闪失,我就什么都没有了,爹,就算为了我,你保重身体,行不行?”
陆家顺从来不知道,他的儿子这么在意他。
他擦干眼泪,抬起头:“是爹糊涂了,我有这么好的儿子,我还要啥呀!”
陆伟业瞬间泪目。
陆家顺把衣袖拽长,一点点擦拭儿子脸上的泪水,这一刻,他才清楚的知道,血浓于水的真正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