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果看了看刘禅的表情,笑道:“陛下也想修习长生?”
刘禅突然也是笑了笑:“想又不想,说想,朕是皇帝,这日子谁不想多享受一下?说不想……,唉,父皇不在了,相父不在了,关叔、张叔、赵叔都不在了,还有陈征西、黄老将军,一个个都不在了,真的长生了,却要看着身边一个个人离去,那又有什么意思?”
“陛下说的是。”,刘禅看的开,诸葛果却也并不意外,眼前这个皇帝陛下,与历代那些皇帝又是多有不同,性子宽和,主要是心大。
“思远这段时间很辛苦,不过也没有办法。尚书令开春之后,身体似乎有些不好,大将军去了汉寿,朝政这边,也只能他多多上心了。”,刘禅叹了口气,其实心底里,他也不希望将这份重担就这样压给诸葛瞻,毕竟诸葛亮当初就是累死的,可眼下,尚书台的把控,诸葛瞻从能力、身份上,也是费祎之后最好的人选。
“陛下不必如此,小弟深受国恩,全力报国也是应当的。”,诸葛果安慰道:“到时候,贫道有些养生之法教给他,让他日后多多给陛下分忧就是了。”
“哈哈,那就好。”,刘禅心情好了一些,随即叹了口气:“乱世之君,终究没有选择,朕不是什么雄主,也只能多靠这些好臣子了。果儿妹妹,其实要是可以的话,朕都想禅位给璿儿,跟着你去修道去,可是,朕知道,朕不能这样做……”
诸葛果默默在一旁听着刘禅逐渐的絮絮叨叨,也没有多做回应,她心中有时候也会心疼这位皇帝兄长,太平之世,或许他是一位很好的守臣之主,可惜现在终究是乱世。
“果儿妹妹,你会不会觉得朕有些矫情?”,刘禅看了看还在研茶的诸葛果,有些谨慎地问道。
“陛下,朝政之事、宫廷斡旋,贫道并不清楚,不过,贫道也算是陪着陛下多年这么走过来的,陛下心中的惶恐和苦闷,贫道也能知晓一二。您作为一个人当然有资格矫情。”,诸葛果又推过来一碗茶,温柔地笑道:“您是皇帝,九五之尊,万万人之上,于他人眼中,您自然是权势通天,荣华富贵。其实,您心里或许也是想着就读读书,坐在父母身旁尽孝吧?”
刘禅叹了口气,还是露出了放松的笑容:“还是果儿妹妹了解我啊。年幼的时候,昭烈皇后便离我而去了。后来,父皇去了江东带回了孙氏,对着朕说,以后她就是我的母亲。”,说完,眼神多少露出了一些回忆:“孙氏对朕很好,朕几乎已经将她当做了亲生母亲,可是后来,她说要带朕回江东,看看外婆,然后就是张叔和赵叔来了,将朕又带了回去。朕当时什么都不懂,只是哭着让母亲早点回来,可这之后……”
诸葛果轻叹了口气,依旧静静听着。
“后来,朕问过赵叔,为什么母亲不愿意回来,为什么朕不能去江东。赵叔只是抱着朕,安慰朕说,只要天下一统,朕是可以见到母亲的。”,刘禅的语气多了一些哀伤:“可后来,父皇入蜀,朕又多了一个母亲,她对朕也好,还给朕生了几个弟弟。朕又过了几年高兴的日子,但随后有人跟朕说,父皇要当汉中王。”
“朕很高兴,朕在想是不是就要天下一统了。父皇那个时候胡子都白了,相父也是没有时间陪朕了,他们天天不知道在忙什么,然后……关二叔没了,父皇当了皇帝准备给关二叔报仇,张三叔也没了,我们仗打输了,父皇的最后一面,朕都没有见到……”
“赵叔去世后,朕曾经哭着问过相父,为什么吴国要偷袭荆州,要杀死关二叔,为什么两国不能合力灭魏一统?相父那个时候很疲惫,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他会安排好一切,他会在朕的身前挡住一切的风雨。”
“十六年前……朕看着相父须发灰白,疲劳不堪,朕心疼他,劝相父多休息两年,可他笑着跟朕说,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这一次北伐一定能够打进关中,但朕最后等来的是什么?”,说到此处,刘禅终究难以忍耐眼中的泪水,声音带上了哭腔:“他们都说一统就好了,可一个个地把朕丢下了,朕宁愿自己不是这个皇帝啊,朕不想让他们死……”
“陛下……”,诸葛果也是带了些伤感,刘禅与他几乎隔几天都能聊天,今天却是说了这么多,“陛下,怎么今天有了这么伤感的时候?”
刘禅笑了笑:“朕前日刚微服出巡去了相父的衣冠冢看了看,香火很旺,朕跟着那些百姓一起给相父上了一炷香。很奇怪,朕上香的时候,没有风烟却向着朕飘了过来,那一天回宫,朕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诸葛果温柔地说道:“陛下,贫道曾听父亲说过,当年昭烈皇帝临终前,曾对他说,人去世之后,神形归于天,精气归于地,贫道想着,父亲虽然魂归天地,也是很思念陛下的,毕竟您可是叫他相父啊。”
刘禅一时沉默,看向窗外天空的云朵逐渐散去,一缕阳光也是缓缓露了出来,不禁舒服了很多,心头也多了一丝温暖。
“相父,那个日子可还好,您应该不用操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