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憋了许久的怒火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嗖”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脖子上青筋暴起,根根都像是一条条愤怒到极致、随时准备蹦出的蚯蚓。他眼眶通红,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们落下来,那是被生活逼到绝境、又被包工头狠狠踩了一脚的不甘与愤怒。赵大哥攥紧了拳头,手臂上的肌肉紧绷,高高隆起,每一块肌肉都仿佛在诉说着他的愤怒,整个人像是一头即将失控、择人而噬的猛兽,要不是身旁两个工友眼疾手快,死死拽住他的胳膊,他恨不得立刻上去给李大山一拳,把这些天的憋屈、焦急一股脑儿全砸到对方身上。
赵大哥扯着嗓子吼道:“晚发?这都拖多久了!你周转,工人家里就不用开锅了?孩子就不用上学了?老人就扔医院不管了?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住着好房子,可我们呢?一家老小全指望着这点工钱活命!”说到这儿,赵大哥的声音都哽咽了,他狠狠地吸了吸鼻子,接着骂道:“俺家孩子等着交学费,学校都催了好几回了,再不给钱,孩子就得辍学;老人住院还欠费呢,医院那边天天给脸色看,说再不交钱就停药,你倒好,拿俺们的钱去周转!你良心让狗吃了!”赵大哥一边说,一边剧烈地喘着粗气,胸脯剧烈起伏,那眼神恨不得把李大山生吞活剥了。
周围工友们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此刻听了赵大哥的控诉,纷纷站起身来,你一言我一语地附和着。
“就是!我家也是,老婆生病卧床,全靠这点钱抓药,你这一拖,是要把人往绝路上逼啊!”一个身形瘦弱、满脸疲惫的工友红着眼眶嚷道,双手在空中无助地挥舞着。
“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关键时刻在背后捅我们一刀,李大山,你可真行!”一个年轻气盛的工友满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跳,边说边朝李大山的方向冲了几步,要不是旁人拉着,场面非得失控不可。
怒骂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会议室里乱成了一锅粥,喧嚣声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再看李大山,平日里在工地也算个说一不二、有点派头的包工头,此刻却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的。他耷拉着脑袋,脑袋恨不得埋进地里,肩膀垮塌下来,脊背微微弯曲,整个人缩成一团,平日里挺直的腰杆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双手不安地在身前搓来搓去,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打湿了脚下的地面。李大山眼神闪躲,根本不敢与愤怒的工友们对视,偶尔抬眼,碰上那一道道恨不得吃人般的目光,又立马低下头去。他嘴唇哆嗦着,嘟囔着:“我错了,我这就想法子筹钱,尽快发下去,求大家饶了我这一回。我也是被工程款拖得没辙了,想着先周转一下,没想到会闹成这样……”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近于哀求。
这时,一直在旁边静观事态发展的施工方负责人老张,眉头紧锁,满脸无奈与焦急,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挥挥手示意大家先安静:“工友们,先消消气,发火解决不了问题。李大山确实犯了大错,但咱得给他点时间筹钱,我这边也会全力协助,监督他尽快把工钱发到大家手上。区里劳动仲裁委的同志也在路上了,他们会给出公正的处理办法,保证大家的权益。”
工友们听了老张的话,情绪这才稍稍平复了些,但看向李大山的眼神依旧充满怒火与戒备。赵大哥冷哼一声:“哼,老张,我们信你一回,但李大山,你最好说到做到,要是再敢耍花样,咱可没完!”李大山忙不迭地点头,心里却七上八下的,盘算着去哪儿弄钱,怎么才能平息这场风波,冷汗依旧不停地从额头冒出,这场面,怕是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就在这时,劳动仲裁委的同志们风风火火赶到了现场。领头的赵大姐一现身,就跟投进湖面的石子,让周遭氛围有了微妙变化。赵大姐身着一袭藏蓝色的职业套装,修身的西装外套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那盈盈一握的线条,透着干练与利落,往下是笔挺的西装裤,衬得双腿笔直修长,走起路来英姿飒爽,带起一阵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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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利落的短发乌黑发亮,根根精神抖擞,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额头上,愈发显得眉眼灵动。她脸庞轮廓柔美却不失英气,尤其是那双眼睛,眼眸清亮温和,可深处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像是藏着能看穿一切难题的锐利。再瞧她别在胸口的工作牌,随着动作晃悠,金晃晃的,彰显着专业与权威。
赵大姐微微蹙眉,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声音清脆响亮,穿透力极强:“先别吵!”简简单单三个字,却像带着魔力,让嘈杂瞬间低了几个分贝。她接着说道:“既然问题找到了,咱们就得按规矩、按流程踏踏实实地办。包工头要承担责任,白纸黑字签了合同、拿了款项,哪能揣自己兜里拖着不发?限时把钱补上,这没商量的余地;施工方也别当甩手掌柜,后续款项得直发工人账户,加强监管流程,避免再出岔子。大家这会儿先冷静冷静,光嚷嚷、发火解决不了问题,解决问题才是当务之急。”一番话,条理清晰,掷地有声,说得众人心里都有了底,乱糟糟的场面渐渐平息下来,大伙陆续拉过椅子,围坐一起,准备商量具体解决方案。
窗外,炽热到近乎发白的阳光慢慢柔和下来,不再那么灼人,像是老天爷也松了口劲儿,这场风波终于瞅见妥善解决的曙光。办公室里凝重的氛围随之稍稍缓和,大伙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些,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儿:一定得让农民工兄弟顺顺当当拿到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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