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紧迫,就连温情都是奢侈的。
姐弟俩很快吃完晚餐。
“‘火苗’同志,我谨代表组织与你进行谈话。”程敏表情严肃,“请如实、详细向组织汇报你被捕前、被捕时、被捕后及至被释放之过程,无撒谎、无隐瞒!”
“是。”程千帆点点头。
他详细的汇报了自己在火车站外等候,被军警突然抓捕、向吴、谢两位同志示警令其撤离。
此后被抓捕至龙华监狱,在监狱中所见所闻,特别是详细介绍了有一个婴儿在牢房出生的事情。
“翠敏还活着?孩子出生了?”程敏激动的问。
“我仔细听了狱中同志们的说话声,确实是有一个男婴儿刚刚出生,孩子起名叫做谢思光。”程千帆说道,“推测应该是葛翠敏同志与谢文章烈士的遗腹子。”
程千帆觉察到程敏无比激动,猜测葛翠敏同志与姐姐的关系不一般,不过,他什么都没有问。
即便是自己的同志,有些事情也不能乱打听。
“太好了。”程敏点点头,高兴的说,“你的判断有道理,很大可能是葛翠敏同志的孩子出生了。”
旋即,程敏露出悲伤的神情。
程千帆没有说话,他能够理解姐姐的心情,烈士的遗孤在血腥的牢房内出生,他的心中也是极为难受。
他当时就在监狱,感受比程敏来的更加深切,更加痛苦。
……
程千帆继续汇报情况,讲述了在刑讯室见到了齐伍以及盛叔玉,齐伍向他通报了三本次郎即将履新沪上之事。
以及齐伍向他颁发二等云麾勋章,并最终离开龙华警备司令部返回巡捕房的过程。
听闻程千帆被军警逮捕的时候,齐伍就在火车站外面,正好目睹这一切,程敏也是心惊胆战:
再晚几秒钟,弟弟就要同吴欢以及谢若男接头了。
端地是险之又险。
她真的是差点就失去了弟弟!
“‘火苗’同志,根据你的观察,被捕学生中之我党同志,有无暴露之可能?”程敏问。
“我注意到有一个同志很谨慎,有一定的斗争经验,不过,依然很危险。”程千帆皱了皱眉头,“敌人在火车站附近抓捕如此众多学生,显然是事先得知情报,学生中,甚至是沪上学工委内部极有可能有敌人之内线。”
“此外,齐伍是特务处着名头目,此人极为狡猾,手段残忍。”
“‘火苗’同志,对于齐伍来沪之事,说说你的看法。”程敏继续问。
“据我推测,情况很可能如齐伍所说,是为了阻止学生去南京游行之事,同时因为‘青鸟’小组电台出了问题,兼来沪上与我通报三本次郎之事。”程千帆停顿了一下,“我有一种直觉,齐伍在向我示好,故而他亲自来沪上为我颁发勋章。”
“甚至,为我颁发勋章,才是齐伍此行的主要目的。”
不是程千帆自傲和自恋,他甚至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三件事中,齐伍对亲自向他颁发勋章之事是最重视的。
程敏点点头,没有说什么,这些情况她要向彭与鸥汇报后,两人共同讨论,并且向西北总部去电汇报。
……
“‘火苗’同志,你确认刚才所述无隐瞒,无撒谎,所述情况均属如实、客观?”程敏表情严肃问。
“我确认。”程千帆表情认真,点点头。
“‘火苗’同志,此事我会向彭与鸥同志汇报,联名向总部汇报。”程敏露出释然的微笑,以她的判断,弟弟所述的情况是真实的,逻辑清楚,很合理,且经得起考察,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很多时候,同志们最怕的不是被捕,而是脱险后有些事情说不清楚、造成误会。
“我相信组织上会给我客观、公正的评价,‘火苗’一颗红心忠于党,经得起考察。”程千帆沉声说道。
“‘火苗’同志,你有权利向总部去电,你有什么需要向总部汇报述说的吗?”程敏问。
不仅仅她和彭与鸥要联名向总部去电,程千帆作为直属于总部的王牌特工,是有权利和资格直接和总部联系的。
“我请求总部慎重考虑组建‘火苗’小组之事。”程千帆沉吟片刻,咬了咬牙说道,“我的身份极为隐秘,但是,现在知道我身份的同志太多了。”
不是他畏难和贪生怕死,也不是他不相信其他同志,而是经过此事,程千帆真的觉得成立‘火苗小组’弊大于利。
且他从参加革命工作以来,一直都是身份极为神秘,在特科内部也是最隐秘的王牌特工。
单线联系,独来独往,这也正是他在去年的大搜捕中能够保存下来的最根本的原因。
叛徒李香君供述出包括‘竹林’同志在内的特科多名同志,造成特科几近全军覆没之毁灭性损失。
但是,敌人却一直没有抓住‘陈州’,便是因为他的身份只有特科领导‘竹林’同志一个人知晓,叛徒李香君只知道‘陈州’这个代号,并没有见过他。
不然的话,他已经在去年的大搜捕中被捕、牺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