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肠’同志讲述了两件事。
其一,巡捕房巡捕莫守礼‘意外死亡’之事。
中央巡捕房总巡长覃德泰给此事的定性是,老莫思念他舅舅老缪过度,自缢而去,这也是官方说法。
巡捕房的巡捕私下里议论这件事,因为现场发现了‘汉奸的下场’的字条,大家普遍认为这是国府特务处锄奸队的手笔。
只有‘醉醺醺’的老黄确认这是自己在特科的战友‘陈州’所为。
尽管两人从未谋面,但是,对于双方的行事风格、手法非常了解。
特别是在细节上。
两人前后相隔多年在特科受训,虽然不是同一个老师教导的,但是,在某种程度上称得上是师出同门。
……
“这是去年三月份时候的事情,也是我在前年的大搜捕后,第一次得到了还有特科的同志幸存的确切线索。”老黄摁灭了烟蒂,语气低沉说道。
“一个多月后,台拉斯脱路发生大规模枪战,是党务调查处的特务抓捕我们的同志。”‘鱼肠’说道。
‘农夫’同志点点头,这件事他知道,‘火苗’同志汇报过,当时党务调查处的特务跟踪阿海同志,找到了上海市委委员王钧同志的住处,双方发生了枪战,王钧等同志被敌人包围。
是程千帆‘神兵天降’,以一己之力解救了被包围的同志,并且自己也全身而退。
“我和霞飞区巡捕房的路大章巡长是朋友,他请我去查验尸体。”‘鱼肠’说道,“我第一时间就判定,是‘陈州’。”
说着,‘鱼肠’笑了笑,“‘陈州’捕杀对方的时候,喜欢直接冲着气管下手,并且习惯最后在喉管上横向切拉一下。”
说着,‘鱼肠’站起来,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着,他用手掌比作匕首,在喉管处横向一个切拉,自己还作出了一个捂着喉咙、发不出声音的姿态。
然后,他看了一眼‘农夫’同志,笑了笑,坐下来,淡淡说道,“就是这样。”
‘农夫’同志表情平静,眼眸中有一丝担忧,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
……
“我了解‘陈州’,他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在法租界连续出手,说明他对自己的安全很有信心,或者说,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是他熟悉的环境,所以,我推测‘陈州’就隐藏在法租界,且根据台拉斯脱路的解救行动来看,‘陈州’已经和组织上成功取得了联系。”‘鱼肠’说道。
‘农夫’同志看了‘鱼肠’一眼,他明白‘鱼肠’说这两件事的意思:
他推测到‘陈州’已经回归了组织。
他也知道‘陈州’就在法租界。
这是他自己的发现,最重要的是他对这两件事的分析结果并没有任何外传,他守住了这个秘密,这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作为‘鱼肠’一直忠于红色的佐证。
‘农夫’同志将笔记本递给‘鱼肠’,“‘鱼肠’同志,请你过目一下,没有问题的话,我便会以这份汇报进行调查。”
‘鱼肠’接过笔记本,低头看,傻眼了。
笔记本上的每个字他都认识,但是放在一起,就好似毫无章法的一个个汉字。
“怪我。”‘农夫’同志笑了笑,拿过笔记本,直接读了一段,竟然同‘鱼肠’同志刚才所汇报的内容只字不差。
‘鱼肠’惊讶的看了‘农夫’同志一眼,竖起大拇指,敬佩不已。
‘农夫’同志哈哈大笑,“同你们一线的同志不能比,你们是冒着生死之大危机在工作,我只需要动动脑子就好。”
……
‘鱼肠’离开了。
‘农夫’同志坐在书桌前,他点燃一支烟,闷闷的抽。
对于‘鱼肠’同志汇报的内容,以及给出的通过暗中蹲守台拉斯脱路三十一号‘竹林’同志的旧居找到了此处的解释。
‘农夫’同志是倾向于相信和认可的。
当然,接回失联同志,必须要经过严格而仔细的调查,这是必须的程序。
只有经过了缜密的调查之后,才能够正式接回‘鱼肠’,这种调查,其本身也是对‘鱼肠’同志的负责。
‘鱼肠’同志是常凯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的第三天在上海入党的,这件事本身就足以说明这位同志对红色事业的信心,对红色无比忠心。
‘农夫’同志判断‘鱼肠’出问题的可能性不大。
他现在担心的是‘鱼肠’同志的身体。
他能够感觉到‘鱼肠’同志的精神状态不太好。
此外,长期假装‘醉酒’以兹隐藏,‘鱼肠’同志的身体状况看起来也不太好。
这样的同志,是大浪淘金留下的,是党的宝贵财富,绝对不容有失。
……
英美公共租界,虹口。
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军营。
这是一支大约四千人左右的日军部队。
这支日军部队驻扎在上海的依据是一九三二年的《淞沪停战协定》。
不过,事实上,这支日军部队在民国十四年就借口保护日侨进驻上海了,现在是民国二十六年,他们已经在上海呆了十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