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
程千帆与徐白林、凌选义也是结束了攀谈,热烈鼓掌。
陈南海讲演完毕,在现场热烈的掌声中离台。
随后,经暮云、古吉祥、曹植天、刘建仁、黄谷祥等五名汪伪国党六大中央委员也登台讲演,对汪填海之和平路线大肆吹捧,对陈南海之于和平运动的努力和贡献也同样是一阵追捧和夸赞。
程千帆将此五人的讲演记在心中,暗下里却是对这几个人的派系倾向揣摩不已。
经暮云应该是靠向陈南海的,据说此次接风洗尘的圣诞晚宴就是经暮云主倡。
古吉祥和周凉走的比较近一些。
曹植天、刘建仁和黄谷祥,一个是上海人,一个是无锡人,一个是丹徒人,此三人此前并不活跃。
在这些厚颜无耻的自吹自擂后,七十六号的东道主丁目屯宣布圣诞晚宴正式开始。
“老弟什么时候到了《中华日报》的?”程千帆与徐白林碰杯,却是并未喝酒,微笑问道。
八月份的伪国党六大会议时候,徐白林的身份是国党青岛党部特别代表,当然,实际上此人是中统青岛站的叛变人员。
“兄弟我以青年党员代表之身份在《中华日报》发表了几篇文章,不曾想却幸运入了林社长的法眼。”徐白林语气略得意说道,“这不,只能背井离乡来沪上讨生活了。”
程千帆指着徐白林,笑而不语,这厮实在是太过装逼,这明显是得意洋洋,却非得说得凄惨如斯。
徐白林也是难得不好意思笑了笑,“我就是这脾性,小时候得了两口饴糖,都会出门炫耀。”
“然后呢?”程千帆问。
“饴糖被抢了,我还被别家孩子打了一顿。”徐白林叹口气。
程千帆不禁莞尔,此人着实是一个妙人。
……
“两位,聊什么呢?”凌选义也凑过来。
程千帆的眼睛眯了眯,这个凌选义似乎是有意接近,交好他们。
当然,至于是刻意交好他,还是有意交好徐白林,亦或是兼而有之,暂时无从得知。
“凌兄怎不去敬杯酒?”徐白林问。
“我这样的混吃等死的小喽啰,就还是别往前撺了。”凌选义苦笑一声,说道,“别看兄弟我现在还算风光,明年什么光景还不知道呢。”
程千帆与徐白林同情的看了凌选义一眼,只得出言安慰两句。
明年汪先生的新政权将在南京建立,上海目前的这个大道市政府必然将迎来重大调整,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其中大道市政府目前的人事必将迎来大变动,而凌选义所在的民政厅首当其冲。
大道市政府民政厅其内部机构设秘书、人事、会计、统计等四个室和六个科。
该厅主要职能是掌管整个上海市以及下辖各县行政官吏之提请任免及选举、社会救济、禁烟、警察、保卫、礼俗宗教等事务。
而凌选义之所以笃定自己会被波及,而且程千帆和徐白林也对此颇为赞同,这并非因为凌选义的职务权利太小,相反,凌选义并非其自谦所称的民政厅职员,实际上此人权柄不小。
民政厅户政科负责制定保甲规约、规定密报手续、实行联保连坐、清查户口、整编保甲的文件。
此外,制发办理、换发身份证件及遗失作废情况的文件;户籍登记、户口变动、户口调查的文件;人口统计表,户籍统计月报表;出生死亡统计表等等。
此外,民政厅还负责充实上海市各警察局、警察大队的文件;成立警训所、警察水警侦缉队、消防队的文件等等都需要户政科过目、审批。
甚至于,岩土牌照的发放,户政科也有资格去过问一嘴,至于说这过一嘴的力度有多大,是否会被重视,就看主官人员自身权柄能否得到有力体现了。
凌选义这个大道市政府民政厅户政科负责保甲规约、清查户籍的副科长,绝对称得上是大道市政府民政厅的实权官员,虽然这个‘实权’的先提条件是日本主子愿意从手里漏出来多少。
如此重要部门,除非凌选义能够找到新靠山,或者原来的靠山立得住,不然的话,他铁定被清洗、靠边站。
“不知凌老哥的擎天巨柱……”程千帆不禁问道。
此擎天巨柱,非腌臜之意,指的是靠山。
“柳众楹是我妻兄。”凌选义叹口气,说道。
程千帆闻言,也是跟着叹口气,他拍了拍凌选义的肩膀,“节哀。”
柳众楹是伪大道市政府上海市民协会总干事,因为颇为擅长协调‘收购物资’以充作军资,故而颇得日本人的称赞,而此人在月初时候已被军统上海区当街刺杀。
凌选义的靠山是柳众楹,此人已死了,也就难怪凌选义心慌不已。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柳众楹此前曾投靠陈专,陈专是被卢兴戈制裁处决的。
徐白林来上海时日不久,不明白发生何事。
“死了。”程千帆便压低声音说道,“柳众楹被军统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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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话的时候,盯着徐白林的眼睛,他看到徐白林眼眸一缩,露出惊恐的样子,然后闭嘴不言。
……
凌选义忽而看向徐白林,他将酒杯放在桌子上,郑重向徐白林抱拳,“徐老弟,可否将程老弟让给在家些许时间。”
“莫再讲。”徐白林直接右手一压,“此话容易令人误会。”
他笑着说道,“两位,我要出恭,失陪一下。”
程千帆慢慢地品酒,好似对这一切都没有在意,也并没有阻止徐白林的离开。
他倒要看看,这个凌选义有何贵干。
“听闻楚秘书长对程老弟颇为亲近……”凌选义与程千帆碰杯,微笑说道。
程千帆看了凌选义一眼,他知道凌选义为何刻意接近了,这是走投无路下,想着从他这里攀上楚铭宇的关系?
“楚叔叔对我素来严厉,兄弟我知道凌老哥的意思,只是……”程千帆露出为难之色,“长辈有训示,我……”
“程兄!”凌选义一脸正色,“小弟我素来仰慕国术,勤练太极……”
他压低声音,“小弟让人打制了一个纯金的太极球,只可惜练习不得要领,企求良师指导。”
程千帆愕然,他苦笑一声,看了看四周无人注意,这才小声说道,“凌科长,此言有些孟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