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立太子妃乃是朝中大事,与世家娶亲嫁女大有不同,不仅要皇帝首肯,而且需协调各级司礼官员。
因而陆家虽早早向陆幼薇知会了此事,但真正的大婚还要等上数月才能举行。
这段时间中,除了安排陆幼薇入宫的事,就是顾淼即将生产最为要紧。
如今正值正月新春,而顾淼是去岁四月与陆煊完婚的——成婚当月就有了身孕。
到此时,已经过去九月有余,合该到了足月生产的时候。
因孟遇安此前为卫幽兰接生闹得沸沸扬扬,阖府上下都知道孟遇安还有妇科千金这一手,贺夫人便安排孟遇安前去帮着太医一同照顾产前的顾淼。
这可难坏了孟遇安。
虽说她懂一些现代的生理医学常识,但毕竟不是医学生出身,对妇产科更是一窍不通。
之前为卫幽兰成功扭转胎位,实属万幸中带着凑巧,但要是让她再做一遍,只怕也难以复刻自己的经验。
不过好在顾淼的情况不像卫幽兰当时那么棘手。
顾淼虽然已到孕晚期,但身体和精神状态看起来都很好。
这都多亏了她素来心绪平和,从不为俗事烦心,也不愿与人纷争。再加上陆煊对她甚为体贴,事事如意之下,妊娠过程很是顺利。
一日,孟遇安又像往常一样去看望顾淼。
她本就是仪态端方的人,此刻比婚前看起来还要温柔恬静,浑身上下都仿佛敷上了一层圣母的光辉。
“大嫂子的分娩之期近日就要到了,可有什么不适没有?”孟遇安关心问道。
顾淼侧身倚在熏笼旁,手上抱着一个南瓜样式的铜质手炉,笑语盈盈道:
“近来身子愈发沉重,双腿也比从前浮肿了许多,除此之外倒没有什么不舒服,劳烦遇安妹子日日来看我。”
孟遇安坐在顾淼下首的竹制小胡床上,尽量用古人能听懂的话说道:
“大嫂子不必忧心,双腿浮肿也是正常现象。腹部沉重压迫血管经脉,才导致气血不通,每日只需让丫鬟们早晚按摩即可。”
顾淼放下手炉,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对孟遇安笑道:
“遇安妹妹也是个奇人,不仅会吟诗作赋,与人情上也很是练达;更奇的是,你竟然还懂医理。真难想象,你这么轻的年纪,是如何学了这许多东西。”
孟遇安腼腆道:“大嫂子抬举我了,大约是从前在家时学的。如今我记不得家在何处,这些东西倒还记得。”
顾淼感叹道:“也是个可怜可爱之人。一直寄人篱下,实在委屈你了。此番和二妹妹一起入宫,也能为自己挣个前程。”
孟遇安起身福礼,欣然而笑:“如此就借大嫂子吉言了。”
凛冬已至,分外严寒。陆家祖母因夜间看烟花,意外受了冷风扑面,感染了风寒。
除有孕的顾淼外,陆家几个晚辈便轮流前去侍疾,进奉汤药,无不尽心。
孟遇安作为陆家义女,自然也在其列。
轮到孟遇安侍疾时,陆家祖母特意遣散了房中的丫鬟,只留孟遇安和她二人对面相谈。
说起来,孟遇安也有许久没有和陆家祖母单独同室共处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疾病的缘故,陆老夫人的精神比上次孟遇安如此近距离端详她时要差了许多。
陆家祖母只尝了一口汤药,就皱起了眉头:
“好苦,先放着吧。”
孟遇安笑道:“老夫人,这药要按时喝才会有效。您上了春秋,更要注意保养自己的身体啊。”
陆家祖母狡黠而笑:“全家也就只有你敢跟我对着说。”
于是复又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喝完药后,孟遇安接过药碗,放在一边桌上,并给陆家祖母递上一杯甜茶,道:
“老夫人,这茶是茉莉花茶,里面我又放了一勺蜂蜜,正好解解您嘴里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