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书说我人品高洁,中书何尝不是呢?但其中有个缘由,中书不该不知道啊。”
“请陛下明示。”顾焱道。
孟遇安语气平和:“中央地方,百官百态,有像顾大人这样芝兰玉树的纯臣,有像陆煊那样见素抱朴的庸臣, 有像贺令娴那样和光同尘的贤臣,有像裴献之那样左右逢源的能臣。”
她话锋一转,又道:“但同时,也少不了长孙羡这样诡计多端的‘佞臣’。”
顾焱听了孟遇安的话,低头沉默不语。
孟遇安又笑道:“旁的不说,只说去年裴献之带头劝进一事,虽然那不算什么佞臣之所为,但恐怕顾大人就做不来吧?如今我留长孙羡在身边,也是一样的道理。”
顾焱沉默了许久,才轻声缓语问道:
“长孙羡,能替陛下做很多事吗?很多,那些‘纯臣’、‘能臣’做不来的事?”
“是啊,”孟遇安幽幽道,“若所有衣服都是干净崭新的,还怎么下地干活呢?总要有几件破衣烂衫。”
顾焱的眼神中投射出震惊:“陛下所说的‘下地干活’是指?”
“顾中书居庙堂之高久了,难道眼睛也看不见下尘了吗?”孟遇安似是玩笑道。
顾焱看孟遇安的神色,大概知晓她是不会对自己全盘托出的,也就不再继续追问了。
只要孟遇安没有被长孙羡迷惑,顾焱就放心了;至于她那些打算和计划,顾焱并不一定非要事事清楚。
顾焱离开后,孟遇安独坐观澜殿自省。
多年掌权下来,孟遇安早已明白了一个道理:
想要做一个完美无瑕的掌权人,是不可能的。
想要用无可指摘的完美程序,来达成每一个无可指摘的完美结果,更是不可能的。
那么多的臣子,若要求人人都像顾焱一样品行高尚,只怕煌煌庙堂都要被清空了。
因此,只要这个人有可取之处,而他的“佞”又不足以造成太大危害,有何不可用?
前几年中,孟遇安连续在榨干陆焕、李允瑛和谢凝之的利用价值后,不假思索地暗中处理掉了他们,已经有些“言而无信”和“心狠手辣”的意味了。外界对此的议论声虽小,但并非完全没有。
如果孟遇安连长孙羡都容不下,那么她手底下稍稍有些德行瑕疵的臣子,势必人人自危,大华朝廷也就不稳固了。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世上哪有那么多非黑即白的选择,还有数不胜数的灰色地带。
更何况,以一种恶毒心思来揣量,长孙羡更有他的用处:
劝降羌胡这样危险的事,是生是死尚有五五分成的概率。长孙羡此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个投石问路的工具人。
孟遇安从未亲自接触过呼延勃勃,仅凭独孤佑三言两语,根本无从了解他的为人和性格,也就没有把握保证使者的生命安全。
贺令娴、顾焱、陆煊、甚至是裴献之,孟遇安哪一个都舍不得送去冒险。
地位高、能力够、孟遇安不心疼的,唯有长孙羡一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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