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燕京可不是大撒把,常胜军中可是有契丹人监军的!
郭药师脸色不变,甚至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就那么阴恻恻的盯着下方。
柳谦益丝毫没被这眼神吓住,再次露出温和又不失刚毅的笑容。
“柳某虽出身汴梁太学,可在这燕赵之地待了许久,不免沾染了些北地习性。久闻辽东民风比之此地更加彪悍,莫非郭管押和诸位将军还不如柳某直接吗?”
郭药师此时的正式职务是“都管押常胜军、涿州留守”,柳谦益把对他的称呼从“郭将军”改成了“郭管押”,意思就是“要抠字眼儿的话,咱们就好好掰扯掰扯”。
常胜军众将闻言,原本瞪得牛大的眼睛里,瞬间露出些许尴尬。
有种明明被嘲讽了,却没法子反击的憋闷......
郭药师突然笑了,却只是嘴角翘了翘,表情显得更加阴森。
“如此大事,柳先生能做得了主吗?”
柳谦益毫不犹豫的答道:“不能!”
郭药师脸上的笑容一僵,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心说:“尼玛归义军的人都这么牛逼的吗?耍老子玩儿呢!”
正要一拍案几给点儿颜色看看,却见柳谦益不慌不忙的又开口了。
“柳某只是归义军旗下一介无名小卒,自然做不了如此大事之主,可我家武指挥使却不一样。”
郭药师被憋得难受,再也顾不得继续装逼,皱眉嘲讽道:“据我所知,那武值也就是个二十四阶拱卫郎,区区从七品的小官,有那本事做主?”
柳谦益回了个不屑的眼神,笑着反问:“郭管押在辽国是几品官?比你品级高的又有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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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药师又被憋了一下,却是没法子反驳。
汉人在辽国再受重视,那也是下等人!
燕京城里大把的契丹人或者奚人,可能手里没什么实权,身份地位却绝不是汉人能比的,没准儿就是个超品的宗室。
柳谦益也不穷追猛打,自顾自的开口解释:“郭管押既然连我家武指挥使的品阶都知道了,自然也能查到其出身。这说话管不管用,还得看背后站着的是谁不是?”
郭药师又是无力反驳,他甚至感觉对方比自己更像个直来直去的北人。
人家说的是大实话,品阶官职什么的看起来重要,可真正办起事来,看的还是谁的背景够大、够硬!
武从文的确品级不高,可综合各方情报判断,那厮绝对是童贯的嫡系。
不仅如此,还有一点更加重要,那就是归义军实在能打!
尤其是和其他窝囊废宋军一比,简直就是宋国的战力天花板!
这种自己有本事,还背景深厚的人,日后加官进爵还不是板上钉钉的吗?!
至此,这位心思深沉的怨军首领,再也没了和对方斗嘴的心思,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和兄弟们的确有归正之意,只是苦于无人引荐。柳先生有何指教,旦请直言!”
柳谦益瞬间收起一丁点儿初露的峥嵘,恢复了最初的模样态度,冲着郭药师一拱手。
“我家武指挥使可手书一封,直送童相公案前,代为传递两家通好之意。”
“武指挥使不是北上了吗?”
郭药师今天第一次彻底变了脸色,脱口问道。
柳谦益笑而不语。
郭药师察觉到自己失态,连忙收敛心神。
“那个武值武从文早就把什么都料到了吗?还提前做了安排......真神人也!”
这是个枭雄,细枝末节在他这儿不值一哂,很快便哈哈大笑着一挥手:“哈哈!柳先生大才,今日必得一醉方休!来人,开席!”
柳谦益最后那一句话,才是他今天一直在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