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视帐中,一字一顿:“竖子不足与谋!”
面对贴脸开大,包括童贯和刘延庆在内,竟无一人敢发出半点声音,有些人还下意识屏了屏呼吸。
只有一直稳坐不动的种师道,望着那个大步而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饱含复杂的欣赏。
当日,武从文率三百骑离营,当夜未归......
第二次出使燕京的,是鼎大名鼎鼎的马扩,就是促成宋金海上之盟的那位。
他倒是命大,没像前任那样丢了脑袋,只是被扣在了燕京不得返回。
这主要是因为金军已经在北边发动了进攻,辽军主力全在北线,便没再把事情做得那么绝。
与此同时,辽国根据南边传来的情报,对宋军虚实一清二楚,只派了耶律大石率奚、契丹骑兵两千人进驻涿州新城县。
童贯见马扩迟迟不归,终于明白劝降已无可能。
宣和四年四月,大军誓师北上。
种师道率东路军出白沟,辛兴宗率西路军出范村,童贯亲率河北军居中坐镇,二十万宋军开始向燕京进发。
......
“那个混账小子又跑了?”
童贯骑在马上,板着脸问身边的董云。
“大军昨日一启程,从文便率归义军全军前出,算时间此时应在大军前方半日路程。”
董云尽可能让自己回答的语气显得柔和些,最后还是没忍住加了一句:“他也是报国杀敌心切!相公莫要怪罪了。”
“哼!若不是想到这一节,本帅焉能留他?还任由他带走那么多军粮!”
童贯的语气虽然不好,董云却是听得一阵放心。
默然抬首望向北方,他的眼里有渴望、有希冀,还有一丝莫名的担忧。
......
“全杀了!”
武从文站在门楼之上,看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不带一丝感情的下令。
......
此时的河北大地,已经没有了契丹庄园,除了城池就是零星散落的汉人坞堡。
一支运粮队正向西行进,规模不大、也没有牲畜,拉车的全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远处突然扬起一阵烟尘,大地的震颤随之而来。
慌乱中,一个干巴老头跑到领头的胖子身边,颤着声音问道:“主家,莫不是宋军来了?”
被问的那人年纪也不算小,发间已有白丝,一张胖脸倒是油光水滑。
“宋军?”
这人一边从运粮的车上跳下,一边嗤笑道:“那群狗怂还在南边磨叽呢!有那胆子跑到这里?”
干巴老头点点头,随即扭头冲身后人群大声喊道:“大家伙别慌!这定是辽人崔粮的马队!”
众人一想也是,立刻镇定的不少,却还是悄悄向车队后方退去。
那群辽狗如今疯了,打不过北边的女真蛮子,只会拿自己这些汉人出气,一个不爽被砍翻一两个,上哪说理去?
指望堡中的主家为自己出头?
可别他娘的白日做梦了!
眼见骑兵越来越近,领头的胖子心里也有些打鼓,不禁在心里大骂:“不就是偷了个小寡妇吗?狗日的就把这种送死的活安排给老子!”
心里再骂,却也只能出面招呼。
刚向前走了两步,他突然扭头冲刚刚那个干巴老头招招手喊道:“老李头,你和我一起!”
干巴老头正往车队后方的人堆里挪,闻言只得停下脚步,不情不愿的遵命掉头。
对面的骑兵几乎驰到了眼前,依然没有减速的意思,胖子心中却比之前更加安稳,因为他已经看清了来人都是契丹人相貌。
“咦?打头的那个怎么没梳辫子?”
心头疑惑刚起,但见寒光一闪,一颗肥胖的头颅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