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内阁一名书吏忙将皇帝的口谕记录下来。老朱这几日每从乾清宫出来,都要让内阁草拟新的政令,其内容天南海北,五花八门。弄得内阁诸官日日加班加点,苦不堪言。
与中书省相反,可谓是痛并快乐着。
老朱挥手将内阁和中书省挥退,看起了案牍上堆积起的奏折来。翻了几本奏折,皆无什么大事,内阁票拟的处理结果非常符合他的心意,并没有什么好驳回的。
他的思绪便又转回到“土木堡之变”上来。若是一地主官无能,最多是祸乱一地,大明何其之大,以盈补亏,自可消弭一地祸患于无形。
可若是出了朱祁镇那样的皇帝,立时便是全国性的大患,再好的制度也无法弥补。
毕竟,制度是皇帝用来限制下边的人的。若是皇帝不遵制度,谁能制之?
祖制吗?从老五那他已经知道了,他这个开国皇帝订下的祖制,在后世几乎成为了一张废纸。
《剥皮实草》无人再去实行,《大诰》成了废纸,《海禁》害了大明万代,就连方才拟下的《后宫与内监不得干政疏》,亦在老四这一代就被破除了个干净。
自己纵然立下千重补足错漏的制度,便能真正破除大明日后亡国的魔咒吗?
制度,是限制不住皇帝的!
老朱感觉自己似乎陷入了悖论的循环。他只能用制度来影响后世,可只要后世昏君无视之,他也没有丝毫的办法。
而后世出不出昏君,他也无法掌控。老四的后代有昏君,谁能保障老大的后代就没有呢?
“该如何办呢……”老朱陷入了沉思。
……
谨身殿外,内阁、中书省两帮人泾渭分明,左右各成一群的踏着台阶往下而去。
“胡相,你看内阁那些人……”一个中书省官员嫌恶的看着左边的内阁官员们。“论品级不过是些七品小吏,不过偶得了陛下些许信重,头就快要昂到天上去了。”
“慎言。”胡惟庸低头轻斥。“此处还是皇城之内,需防隔墙有耳!”
那官员闻言赶紧闭了嘴,左右看了看,又张口道:“也不知陛下近日是怎么了。竟然下了这么多谕令。”
“去年一整年要拟的条陈,还没有这几日的一半多……”
这句话让胡惟庸顿时停住了脚步。他只顾在意与内阁争权,却是确实没在意过,这几日陛下的突然变化缘由为何。
他细细思量这几日宫内朝中风闻,哪一件事可能成为陛下骤然变化的诱因。
终于想起,这几日陛下来谨身殿前,都要先往乾清宫去一遭。
而回来之后,便总是一脸的若有所思。随后便要拟各种稀奇古怪的条陈……
“乾清宫中……如今住的是落水未愈的五殿下……”
“陛下原先只关注太子,但这几日,却无比关心五殿下,纵使问政,亦要每隔一会问起五殿下的行止。”
“我之前只以为陛下乃舔犊情深,如今思来,五殿下在宫中自有宫人皇后照顾,陛下又何须日日看望?还将他安置在后宫的主殿乾清宫中?”
“莫非,这一切的根由,竟然是在五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