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一群人谁也没想到茹太素这个须发已白的老头儿,竟然会这般突然发难。
那中年倭女惊叫一声,转身就想逃跑,却还是慢了一步。茹太素毕竟只是个老儒,握力不足刀刃失了准头,但仍是一刀砍在了那女人背上。
女人被砍倒在地,一时竟然未死,声嘶力竭的惨叫痛呼,听的朱肃一群人一阵牙疼。曹渊上前两步,拔出佩剑在这女人的脖子上一抹,这才让他没了声息。
“茹老头儿,好爆烈的脾气……”朱樉看着拄着刀喘气的茹太素,想起他刚刚那欲择人而噬的样子,只觉得背后一根根汗毛倒竖。“他突然是怎么了?刚刚不还说杀女人太残忍吗?”
“我们觉得杀女人残忍,这女人却没干人事。”朱棣用极为嫌恶的眼神,盯着地上那个倭女的尸体。“这女人是个牢头,莫忘了地窖的钥匙是掌在这女人的身上的。”
“……噢。”饶是朱樉脑子转得慢,此时也明白了。既然这女人身上掌着钥匙,那么,地窖里那些女人的凄惨境况,定也有这倭女的一份。
想起地窖里那些凄惨的女子,饶是朱樉,也不由得变得愤怒了起来。“茹老头儿,杀得好!方才该让本王也捅一刀!”
同为女子,却帮着那些倭寇凌虐女子,这得是多么禽兽的心肠……
“茹御史义愤杀贼,有汉儒之风。”朱肃伸手扶住喘气脱力的茹太素,不动声色的将那把刀拿走递还给那名王卫。这老头儿脾气也太爆烈了,之前就听人说除夕那夜此老亲自提着刀跑在最前面,追了逃亡的张礼好几条街,那时自己还有些不相信。现在看到他一言不发亲自拔刀砍人,看来昔日他追砍张礼的那则谣传,是确有其事。
“唉,百姓何其多艰。老夫原以为今上既已北逐蒙元,则天下便当太平。可谁知……”茹太素好不容易喘匀了气,便开始长吁短叹。
“茹老头你自诩饱读诗书,却如何看不明白。”却是朱棣站了出来。“北逐蒙元又如何?蒙元余孽还不是一样每岁犯边,荼毒我大明百姓?”
“只有如汉武帝平灭匈奴那般,将这些倭啊虏啊一气儿全都灭了,我大明百姓才能有真真正正的安宁!”
茹太素默然不语。若是放在平日,他定然要竖起眉毛指正朱棣武帝北征国库为之一空实不可取,擅起边隙有违仁义乃智者不为……但在今日,看着那个黑洞洞的地窖洞口,茹太素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群人皆解了棉袍,狗儿担心朱肃等人着凉,赶紧让人升起了篝火。朱肃又让人脱了些棉袍,由身为阉人的狗儿给地窖底下送去。
过了一会儿,地窖里陆陆续续有女子裹着袍子上来了。为首一位面容普通,眼角却有淤青的女子,严严实实的裹着一件鸳鸯袄,双手却捧着朱肃朱樉朱棣的那三件王袍,走到朱肃面前双膝跪下“谢小贵人赐袍。然此袍却非是我等民女所能穿的,民女不敢僭越。还请小贵人将袍服收回去吧。”
“……这位姐姐,你认识这袍子?”朱肃有些错愕。若是一般平民,即便是能看得出这袍子贵气非凡,也不会想到“僭越”的程度。再加上此女辞举举止皆十分得体,有闺秀风范……
“姐姐莫非……是官宦人家?可否告知名姓?”
听了此问,女子猛的一颤,赶紧避开了朱肃的目光。“小贵人莫要问了……肮脏之躯,怎敢再言祖宗名姓,使祖宗蒙羞?小贵人……可称民女为三娘子便是。”
“……三娘子。”三娘子面露惭然,将身子瑟缩进袍子内。朱肃很想告诉她,有这样的遭遇并不是辱没祖宗,但看她已经眼含泪花,目露厌恶,便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小贵人能否腾出一间屋子来,再给我等姐妹寻些布匹?”三娘子壮起胆子。“……劳诸位壮士借服,但二月天寒,若是害的诸位壮士受寒,我等姐妹万死难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