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是一片平缓的盆地,四周山脉环伺,当西伯利亚的寒流自北向南顺地势而下的时候,秦岭山脉落脚的褶皱地貌就只能阻挡一半的凉风,这让宛城始终处于一个比较温和的环境,可谓是风调雨顺安居乐业。这才催生出范蠡,张仲景甚至是蜀汉丞相诸葛孔明这样的风骚名士,称得上是地灵人杰。
司马懿到了宛城之后,最喜欢到诸葛孔明生活过的卧龙岗去实地调研,他观察诸葛家的风水布局,追寻诸葛孔明的生活轶事,在他的心里,诸葛孔明早已经像是一幅传世名画一般,那些能够凸显人物性格的细节都被他烂熟于心。因为司马懿心里清楚,他与诸葛孔明早晚会在不同的家国立场上背水一战。
半空中升起茫白的雾色,刚刚凌晨五点半司马懿已经出现在伏牛山的一处高地上,他目光深邃地看向洛阳上空,北斗七星的那一颗尾星看起来似乎比昨日暗淡了一些。
司马师气喘吁吁的爬上高地,看到穿着黑袍的老父亲像一抹幽灵一样站在萧索凋落的桑树下,心里怆然生出一阵神伤,这些年司马家起起落落的经历不受控制地浮现在眼前。
“父亲,天凉了该加衣了。”司马师忍住哽咽。
司马懿缓缓回头声音低沉地说道:“养在洛阳家里的菊花正是盛开的时节,可惜我们父子三人不能像当年一样以菊花下酒消遣重阳了。”
“怪不得看父亲的背影苍老了许多,原来是生了思乡之情。”司马师半带揶揄的口吻惹得司马懿仓惶一笑,当即挺了挺佝偻的腰身。
“父亲,大司马的斥候到了,最多半日,大司马就能抵达宛城,一个时辰后先遣部队郭配将军率领的骑兵就能在城外扎营,我已经通知参政局和军情局一同做好接待事宜。”司马师这才汇报了自己气喘吁吁跑来的原因。
“只有曹真来吗?”司马懿问了一句。
“根据斥候来报只有大司马带兵前来。父亲昨晚写下的等风落是在等这一阵风吗?”
“以吾儿的聪明睿智,昨晚就猜到是等这一阵风了吧。”司马懿笑着转过身,一边挪步往山下走一边接着说道:“同宗不同命,你们俩都是我亲自带的,但司马昭浮躁自满格局短浅还需要千锤百炼,你就大不相同,你也没有经历千锤百炼却能稳稳当当成事于胸藏事于心!”
“父亲言重了,愚师认为当今乱世还要敢做敢冲才能建功立业,我之所以稳定是因为常年受父亲庇护,如果把我放在远方,或许我也会昭弟一样用折腾来保护自己。”司马师宠辱不惊地回答到。
“好一个敢做敢冲敢折腾才能保护自己,但愿你那个弟弟也是这个想法。通知全城大小官员,巳时末全员整装东门白河岸迎接大司马到来。”司马懿轻言轻语地下了命令。
司马师诺了一声,就带着命令抢先一步朝山下跑去。等他跑过第一个山路转角后突然听到父亲传唤的声音,他正要回身赶过去的时候,又听到父亲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昂头一看,父亲司马懿爬在一块石头上探出上半身气喘吁吁地说道:“让郝昭带五百青州兵到白河对岸为大司马铺路!”
……
太阳逐渐升上当空,驱散带着一团水汽的茫茫白雾,这一日宛城内停业休市,司马懿不仅让全城官员出城迎接大司马曹真,还把曹真到洛阳的消息四处扩散,似乎是有意想把这消息让什么人听到似的。
午时一刻,郭配在白河南岸的行营安扎完毕,他命一路斥候向反方向报告曹真宛城的接待情况,自己则轻率一队虎豹骑在郝昭带领的青州兵右侧列队集结,静候曹真。
青州兵和虎豹骑作为曹魏政权的站力天花板,此刻在炙热的阳光下摆出一副气贯长虹的姿态。隔着白河观望的老百姓们都觉得惊喜万分,能同时看到这两支部队集结在一起,真像是铜墙铁壁一样在这乱世给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强大信心。
“邓艾何在?”司马懿骑着高头大马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