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城南三十公里外的溱水河岸,司马师带着邓艾走进一个名叫莽村的小寨子。
莽村是围着一条自然形成的土堤坐落的村子,村子里百十户人家,都是散姓,人流社群相当复杂。据说早年间溱水发难,从上到下冲垮百余里县府乡村,等洪水褪去以后,堆积的泥沙就形成了这道堤坡,有些不太念旧或者全家就剩一个人的难民们相互扶持着在这道堤后重新安了家,一年一年生活下来,就有了这么个围寨。
寨子里没有大姓家族,也就没有压迫,人们沿着河岸开垦荒地日子逐渐充实,但随着开垦土地面积增大,也就引起了乡镇一级注意;在某个收获的季节,溱东亭长廖昊带着一队人马开进了围寨。
廖昊的目的很明确,一是对围寨居民进行登记造册,二是向围寨居民征收赋税。
这个时候围寨大约只有50户左右原住民,男丁不足百人,去掉老幼也就是40人左右,这40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决定不再过那种苛捐杂税食不果腹的日子,于是拿起农具在寨子口站成人墙与廖昊对峙。
廖昊是个退伍军人,血雨腥风的场面见得多了,此刻看着眼前手拿农具的百姓仿佛看到了当年战场上的敌人。
一场乱斗之后,村民与衙役死伤过半,廖昊像一个杀红眼的魔鬼,独自杀死五名村汉。溱水乡长高志文慌忙赶到现场,制止了这场属于廖昊的狂欢。
双方在土堤两边高声和谈,高志文向村民们传达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理念,对峙持续到深夜,朝廷援兵赶到将整个寨子围了起来,高志文也不装了,让廖昊引着重盔重甲的军队点起火把一步一步逼近寨子,所经过之处,拆墙拔院颇有一种气吞山河的强悍感。
二十多名男丁手里挥舞着农具一边对峙一边后退,直到他们能清楚的听到身后传来妇女儿孺的哭声,他们不得不停下脚步,任凭眼前的火光烤炙着黝黑的皮肤。
时至夜半三更,廖昊酒足饭饱以后也拿到了高志文的手令:若有顽抗,群毙之。这本来就是一群没有登记造册的流民,高志文来接收他们也只是为了中饱私囊挣钱而已,如今挣不到钱又死了衙役,就只能把此事定义成剿匪了,既然是剿匪,那就不能留活口……
酒精刺激下的廖昊,像个跳大神的一样在那二十多名村汉面前左摇右跳,嘴里污言秽语,说要在天亮之前屠掉整个寨子,享受所有的女人然后把她们卖去妓馆……月色撩人之际,一名村汉举锄而起大喊一声:我辈莽夫望风成龙!随着锄头在火光前落下,鲜血四溅猩红遮眼,刚刚还嚣张跋扈的廖昊此刻就成了无头野鬼,身首异地。
“为了寨子,为了生存,为了妇女老幼……向他们妥协吧!”男人振臂高呼一声,丢了锄具赤手空拳向那乌泱泱的官兵走去。
这一夜过后,围寨恢复了平静,官兵们退散,代价是三十车粮食百两税银,围寨五十户登记造册。围寨也有了新的名字,剩下的村汉们上山背下来一口长条青石,在那青石上用血染红了一个“莽”字,从此没有围寨只有莽村。
司马师和邓艾进入莽村的现在,那口青石已经坍塌在地上,有一半的厚度都埋在尘土之中,那个腥红的莽字也斑驳陈旧不复当日荣光。
因为乡长高志文为了防止下一年敛财时再出现流血死人的局面,就从各村迁入围寨将近五十户人,而且还让一些单身汉入住围寨原居民家中,那些死了男人的家庭,必须接受一名单身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