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郡太守喝起下午酒的时候,隔壁天水太守却没那么清闲。司马师把夏侯晚约在天水,他稍微有点私心,怕自己在长安地界上吃亏。虽然平时办事的时候也经常往返长安,但那时候像在暗处行走,心里觉得是处在安全范围中。
可身份暴露后再面对夏侯兄弟,他就没那个安全感了。从司马虚怀到司马昭,那已经触及到性命攸关的底线,让人不得不防备。
郝昭帮着安排了地址,还有埋伏的人手,整整谋划了一天,却在暖阳柔和的未时末,等到主仆相随的夏侯晚和逢乐官。
司马师当即觉得来人并不简单,竟敢单刀赴宴。当他的眼神碰上夏侯晚的目光,那种谦逊的,温和的,儒雅的形容词一时间漫上他的心头。他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夏侯晚,只这一眼就颠覆了存在他心底的原有印象。
他忽然觉得长安司马家的事情未必跟眼前这个男人有关,因为这个男人的外在形神几乎符合民间星宿仙传的美化形象。顺着他的目光往下走,白衣长发飘飘若仙,逢乐官一向是锦衣华服的打扮,他这么穿没人会觉得抢风头或者喧宾夺主,因为你只需要看他一眼,就会觉得他对于自己所有的安排,都很合理。
银杏树的叶子几乎要落光了,只是在枝头挂着星星点点零散的黄叶,像是贪欢的小孩毫无意义的挥动着小手。
司马师上前迎了几步,两个曹魏当朝有名的美少年,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打量着对方。
“其实早就想去夏侯府上拜会,但刚到长安就赶上司马昭的事情,我怕也上了通缉令,所以就退到天水暂避!还望夏侯州牧和夏侯别驾见谅。”司马师款款行礼。
“司马兄客气了,该去州府还是要去的,毕竟我家大哥时常念叨自己跟司马大都督的情义。至于我就不至于拜会了,你开个口,我这不就来了么。”夏侯晚带着些自我调侃的小情绪,同样款款的向司马师回礼,同时避开司马昭的话题。
两边各自落座,现场没有礼乐和庞杂的闲人,只有咕嘟咕嘟的烧水声和野鸭在湖泽芦苇荡中觅食的声音。
“想必这位就是名满长安的锦人逢乐官吧,真是闻名不如一见,一见自惭形秽。”司马师一边弄茶,一边把目光落在逢乐官身上,试图挑起现场的气氛。
“司马先生过奖,小生只是虚有浮名,倒是我在长安坊间行走,常能听到司马满门英秀的说法,今日得见,果然非同寻常,司马先生的气质,比起司马别驾更胜一筹!”逢乐官回答道。
“说起司马别驾,我也有日子没去长安府看他了,你跟着曹长史炼药制丸,正好把情况给司马兄说一说。”夏侯晚很放松地靠在凭几上,目光在逢乐官和司马师身上来回切换。
这次会面的主题,就在这样不经意间被点开了。
“根据城里数十名老医生的诊断,司马别驾的身体已无大碍,他现在之所以没醒过来,可能是歹徒当时用毒太甚,伤到内脏神经,我督促他们再用些好药调理,想必不需要太久就能让东别驾苏醒过来。”逢乐官简短的介绍了几句,司马师的脸色已经挂不住笑容。
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主仆二人敢单刀赴宴,因为司马昭这条砧板上的鱼还在人家手中控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