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入深秋,天气转凉,尤其是在新雨过后,温度越发的低了下来。
作为南楚的属地,林州比鬼州偏北一些,也更为清晰的感受到秋意渐浓。
林州城,南楚首府。楚王府,南楚的核心之地。
午后的秋雨断断续续,直至华灯初上,依旧能感受到飘洒的凉意。
书房之内,曹孝志端坐在书案后,烛火映衬下,更显表情肃穆。在其身前,匍匐在地,是林州刺史廖峰,掌管一州之地的军政。此番前来,是汇报军务的。
其中,最为主要的汇报内容,是一股不知名号的军队,由贵州进入林州北部,山林间穿行。行踪虽然隐蔽,但奈何人数众多,还是被发现了踪迹。人数不下八九万人,其先锋军约两千人,已经进入到了鬼州境内。其余军伍也均是急行军,目标应该就是最南方的鬼州之地。
因之前北部边防军得到过指令,对于莫名进入林州界的军队,除非对方主动挑衅,否则放之任之即可。只是这一次,如此大规模的军队穿行,而且不是北上是南下。这让盯控此事的军伍参事拿不定主意,将此事上报,一日内,经过多层级,最终传到了一洲刺史廖峰手中。
廖峰并非无能之辈,此事大小一看便知。不敢私做主张,快马加鞭赶来林州城,当面向曹孝正汇报。
“通知鬼州,安排一支队伍进行拦截。”
“是。”
“贵州那边有消息了吗?”
“回禀王爷,自今日午后巡南使的队伍到达贵州城后,再无任何消息传回。之前王爷和唐王达成协议,双方各自撤回在彼此封地的暗探,这使得我们现在对贵州境内许多事,无法第一时间掌握。尤其是贵州城中,我们的暗探全部撤出了。
不过微臣已遣派更多队伍,在巡南使必经之路上做好了埋伏,只要他们一出了贵州城,我们就能掌握他们的动向。”
曹孝正点了点头,眉头微蹙,思着目前的局势。
对于那支来历不明,番号不明的军队,曹孝正并没有太多担忧。他已经猜到,这支队伍很有可能是从河州逃出来的前太子曹景风,既然贵州那边没有拦截,那他也没必要出这个风头。
至于对方想要去往鬼州,更不用担心。鬼州那块地方,人口稀少,物产不丰,常年烟雾缭绕瘴气横生。如果不是当初划归到了南楚属地,他真是一次都不想去。对于历代楚王来说,每年只要鬼州各级官员按时朝贡,不出叛乱,多余的事,懒得去管。
让曹孝正感到忧心的,是贵州方面。
巡南使的队伍午后就已经到达了贵州城,按之前达成的协议,这时候曹孝宏那边的情报应该已经送过来了才对。
事出反常必有妖。
曹孝宏临阵倒戈,出卖自己,成为曹景琰的人?
不,不会。
曹孝宏虽心无大志,却有一点和自己一样,打心底里看不起出身海州的景琰小儿。想让他向曹景琰称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曹孝宏出事了。软禁?或者说,直接被杀了。
这一想法刚一出现,就被曹孝正否定了。那可是一位世袭罔替的藩王,皇族血脉,岂是谁都能动的。更何况,那贵州城可是曹孝宏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
到底出了什么事?曹孝正一时半会想不明白。
主子一言不发,廖峰也不敢开口说话,只能就这么一直匍匐在地,静候。
这时候,忽然书房门被从外面推开。一个体态丰腴,婀娜柔媚的女子端着一碗糁汤走了进来。
廖峰不敢多看一眼,将头低的更深了。
一直以来,延续历代楚王行事风格,只有一妻一妾,唯有一子的曹孝正,都是一个性格怪异的老头。不近女色,不饮酒,难以亲近。
前段时间从贵州归来,带回了一个美少妇,一直将养在身边,宠爱有加,全然不顾其他人的目光。夜夜笙歌,荒废议事,更是不再过多理会政务。
王府中人,虽无人敢出言劝阻,但私底下早已小话不断。
妖精、妖妃、狐狸精,这是对那女子的话。
数祖忘典、为老不尊说的是楚王。
“你怎么来了?”
那女子绕过刺史廖峰,来到书案前,先是将端着糁汤碗的托盘放在书桌之上,随后又扭动着腰身凑到楚王身前,俯身贴耳。
“奴家有一个天大的消息,忍不了一时半刻,想要马上和王爷亲口说。”
耳畔声音软糯酥麻,令人如沐春风,浑身燥热。
“廖峰,你先去吧。”
“是,属下告退。”
廖峰连忙起身,逃也似的退出了书房。
刚刚关好房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的妩媚娇嗔,廖峰只感觉一阵胆寒。
心中思绪万千,廖峰没有马上转身离开,而是站在书房门前,低头垂手,思绪混乱。
对于世子曹景志并未身死,只是被囚禁在晋州皇城一事。南楚许多人都知道,这些人作为楚王家臣,遍布各地各级。之所以世代追随楚王,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从龙飞升。所以几乎每一个人,都盼望着曹景志能回来,毕竟这关系到他们几代人付出的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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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王爷从贵州带回此女子,就有传言,楚王意欲同这女子再生一子,从而代替世子曹景志。虽只是风言风语,但那些世家贵族不敢不当真。一时间,南楚政坛第一次出现了动荡不安的征兆。长此以往,六世之功,几代人的努力,终将付之东流。
正当廖峰准备转身离去,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在其身前。被吓了一跳的廖峰抬头,刚想开口,却被那人捂住嘴巴。等到看清对方容貌,廖峰双目圆瞪,口不能言。
此时突兀出现在楚王府,刺史廖峰身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这些南楚老臣朝思暮想的世子曹景志。
虽说曹景志此时衣衫褴褛,头戴破烂斗笠,但廖峰还是能一眼就认出,不疑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