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架着篝火烤着肉,嘉纳族的地盘上,又一次有了人气。
这时董锐从魔巢走出,顶着一头乱发循声而来,坐到火边直搓手。
他又戴上那个草面罩,面容也没吓到旁人,但屠仲礼还是看到火边多了个人,皱了皱眉问:“这又是哪一位?”
贺灵川心想你不耐烦个毛线,这又不是你家地盘:“和我一起被冲进沼泽的药师,朱二娘要他做些药物出来。”
“你们是哪里人?”
“鸢国。”
屠仲礼一惊:“那么远?”
他有个手下坐得近,这时一边大啖鱼肉一边笑道:“我听说鸢国人都快吃不上饭了,是不是真的?”
贺灵川斜眼看过去:“你从哪里听说的?”
“啊,我亲戚住在浔州,他说人都饿死了王廷还拼命加税,恨不得刨地三尺搜铜板。没办法,浔州牧就反了。”
贺灵川冷冷道:“浔州牧反了可不是这么单纯的原因。”
“哦?”众人都来了兴趣,屠仲礼喝了口酒,“给我们说说。”
“你们是哪儿人?”
“邢国。”
贺灵川心里默算,邢国是邯河下游分支流经的一个小国,领土还没有鸢国十分之一大。重点是,它在魔巢沼泽以东,距离鸢国国境至少有数百里远。
听说这一路崇山峻岭,想原路返回太难。
屠仲礼等人催促,贺灵川也就拣鸢国内一些时事来说。
对邢国人来说,这都是第一手消息,听起来新鲜有劲。屠仲礼啧啧道:“听起来真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
贺灵川一边观察,发现这些商旅其实分作泾渭分明的两派。一派以屠仲礼为首,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谈笑无忌;另一派则默坐火边,也不怎么吃饭,目光游移仿佛不敢与人对视。
后面这种人里,就有赵管事。
这时一道零食递了上来,是好客的蜘蛛们从腐木中挖出来的蛴螬。
这种肥肥白白的虫子是纯天然绿色食品,扔进嘴里上下牙一磕,一口爆浆。其营养异常丰富,是荒野求生人群孜孜以求的恩物。
这些蛴螬还在圆叶片里扭动身形,以示自己非常新鲜。贺灵川和董锐在这里住了大半个月,早就吃习惯了,赵管事却看得面如土色,摆手回绝。
屠仲礼等人倒是捞起来就吃,一口一个,还赞味道好。
贺灵川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董锐坐在火边连打呵欠,顺手抓了几个蛴螬吃。贺灵川凑过去问他:“有什么进展?”
“进展没有,就是发现朱二娘身上的毒素挺有用处……”董锐压低声音,“这些山贼跟朱二娘是一路的?”
贺灵川目光一转:“你能看出他们是山贼?”
“我这辈子打交道的山贼悍匪,没一万也有八千。这些人身上都有味儿,一闻就闻出来了。”
是了,这厮身份不一般,除了科研狂人之外,他还是个长年在逃的通缉犯,打过交道的下九流人物不知道有多少。
此时赵管事捂着肚子爬起来,要去草丛深处通畅一下。今晚的食物有些烤焦了,有些是生的,有些半生不熟,他的肠胃不太遭得住。
贺灵川道:“待我去验证一下。”说着也拍拍p股站起来,跟过去。
赵管事刚找好一块地方,临水又阴暗,正要解开裤子蹲下来,却听后头的贺灵川道:“这里不好,水边鳄鱼多,你小心被叼走半个p股。”
赵管事吓了一跳,哦哦两声,另换一个地方。
他看贺灵川还跟在后头,忍不住道:“贺先生有什么事吗?”
贺灵川还未答话,屠仲礼的手下已经跟过来问:“你们干嘛?”
“蹲坑啊。”贺灵川抢答,“这里还有一个位置,你要不要?”
“蹲坑也要一起,不怕臭吗?”
贺灵川往他身边一指:“那里有一窝火蚁,你敢蹲?”
这人赶紧闪开。
贺灵川自去别处晃了晃,再回去看那些大车。
有大量荧光孢子照明,整片空地亮如白昼。蜘蛛们正从魔巢一趟一趟搬东西出来,放到大车上。
商队往这里送咸粘土和杂货,返程时当然要满载魔巢沼泽的特产,回去卖个高价。
货不走空。
贺灵川看到地穴蛛搬出来的特产,竟觉眼花缭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