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云河能乘坐这头蜗蟾纵横来去、随意作桉,是因为他背后有霜叶国师强大的物力人力支持。
光凭董锐自己,搞不定。
以贺灵川对董锐龟毛性格的了解,这些理由恐怕还不足以打动他,因此一边说一边冥思苦想。
哪知董锐没怎么犹豫就点了点头:“行,我留下。”
哎?出奇地干脆啊,为什么?
接下来,两人在守卫眼皮底下换回自己的眼球蜘蛛。贺灵川把这个小东西留在附近,自己悄悄熘出车马栈,在三十丈外的粉面店里要了一碗汤粉。
天凉了,坐在避风的馆子里嗦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烧猪脚粉,再看路上行人都被冻得缩头缩脑,那幸福感一下就提了上来。
这是他随便找的馆子,没想到汤头居然炖得十分香浓,猪脚也是炆得恰到好处,皮肉酥烂,但蹄筋还很劲道。
这里的米粉细如发丝,居然是贺灵川在白沙矍吃到的那种,还附一碟盐酥花生米。
当然了,在灵虚城这么一碗好汤好粉,价格至少是白沙矍的三倍以上。
一碗粉肯定满足不了他。嗦掉粉后,碗里还剩不少汤汁,于是他学着其他熟客那样,加了几个金丝饼,蘸着牛肉汤吃。
饼子酥得掉渣,浸饱汤汁又有另一番滋味。
不错,这家店真不错,不知董锐尝没尝过。
他这里吃得正欢,眼球蜘蛛那里传来了动静:
它栖身的矮树丛正对着车马栈的后院空地。此刻在贺灵川的视野中,空无一物的烂泥地突然微微下陷,紧接着就有一个硕大的身影浮了上来!
蜗牛的触角、蝌蚪的身体、蟾蜍的四肢……
当然,还有那个标志性的、小房子一样的巨壳。
蜗蟾来了。
好久不见,贺灵川竟觉它有两分亲切。
蜗蟾伸展开来以后,有个人从蜗壳底下跳了出来,正是奚云河!
他轻松跳过墙去,问迎上来的守卫:“有状况吗?”
“一切正常。”董锐还在,守卫就不提方才那一点小小不快。再说这种怪人自己没事儿自言自语也不奇怪,一看就是没朋友的衰样儿。
奚云河推门进去,见桌上摆满东西,董锐还在忙活:
“董先生还在鼓捣这些?”
“闲着也是闲着。”董锐看他一眼,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霜叶国师呢?”
“国师大人有事外出,这里全权由我负责。”他提醒董锐,“该走了,蜗蟾就在外头。”
霜叶国师外出?贺灵川听到这几个字,心中一动。
两大国师已经斗法百余年,眼下正逢掰倒青阳国师的关键时刻,霜叶国师怎么舍得缺席呢?
董锐看了奚云河一眼,忽然向他伸手:“报酬呢?蜗蟾已经治好,我在灵虚城的工作也完成了。”
霜叶国师说过,这厮的报酬是不能赖的,否则他会在其他方面给你使绊子。奚云河一笑,从怀里掏出个匣子递过去:“董先生是爽快人,下回还要请你帮忙。”
“再说。”董锐打开验货,还伸手进去揉捏一番,确认无误,才用一贯敷衍的欠揍语气道,“我得先避一阵子风头,在这期间不要找我。”
奚云河微笑得毫无芥蒂:“那是当然。”
这种笑容和贺灵川太像了,像是鲨鱼露齿,董锐下意识打了个寒噤。
先前他还无所觉,被贺小子点破后,他怎么看奚云河都像不怀好意,都像是准备给他抛尸。
对了,先前无论自己怎样无礼,奚云河都是展颜以对。他原以为这家伙是脾气好,现在想想不是的。
对于将死之人,谁都会懒得计较吧?
“走!”董锐大步向外行去。
奚云河自然紧随其后。按照原定计划,他们四人要护送董锐,确保他骑乘蜗蟾离开灵虚城。
不过他才跟到墙边,董锐忽然转头道:“哦差点忘了,帮我把床头的盒子拿过来。要小心,里面的瓶子互相碰撞容易爆炸!”
奚云河向后一点头,即有守卫奔进屋去。
董锐跳过围墙,就看见了自己的爱傀。
“哦,几天不见,触角终于长好了!”姓贺的上回拿着火药一通乱炸,蜗蟾的眼睛都掉了一个,好不容易重新长齐。
他真是鬼迷心窍,才会同意跟那个瘟神继续合作!
见到他,蜗蟾似乎也很高兴,触角晃了晃,温驯地朝他低下大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