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五品境武夫的全力一击,这一笔挡不下来。
但是江柏温这一掌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轰在浩然气凝聚而出的一个“护”字之上,便如同海浪拍打礁石,声势再大也是徒劳无功。
不过这也最终是徒劳无功的一掌,也已经是江柏温生命中的最后一掌了。
随着这一掌的威力消耗殆尽,武夫的生机也已经散去了。
坠落在地。
每一寸肌肉每一段筋骨都已经提不起力气了,毛孔之中不断地往外渗血,曾经风光至极的江家家主,方才扬起血海的五品境武夫,如今像是一个破烂口袋,瘫在了地上。
他睁大了一双眼睛,望着明明近在咫尺却触手不可及的道门大真人,不甘、愤懑、杀机……这些情绪依然高涨没有散去,但他已经没有力气支撑了。
徐年提起朴刀,挥落之时却在江柏温的脖颈上停顿了一下,没有立刻斩下去,不是心慈手软了,只是他有话要问:“妻非我妻子非我子……不知道江家家主对这句话有印象吗?”
江柏温那双眼睛里满是愤懑,但在这弥留之际,他已经连说话都费劲,想要谩骂咒上几句都已经没有了力气:“妖道……你、你在说些什么东西?要杀便杀……难道你觉得我一个赴死之人,还能向你求饶?”
妻非我妻,子非我子。
这是徐年从江淮古手底下救出来的瘦马丫鬟透露出来的关于江家的秘密,令人感慨这些世家大族里面还真是乱得很,就连世家家主为了生活过得去,头上都得长点草出来。
只不过刚才江柏温的表现,就好像他已经忘记了曾经的窝囊,确确实实把江淮古当成了亲身骨肉,不然也不至于破了大防。
“我说的还不够直白吗?你应当知道你儿子不是你亲生……”
徐年话还没说完,江柏温不知是从哪里提起了力气,怒声打断道:“妖道休要妖言惑我!我都是死人一个了,还会听信你这妖……咳咳咳——”
江柏温话也没说完,便已经放声咳嗽。
咳一下便是一大口血。
已经不再能说出话,只能用那双满是怨愤的眼睛看着徐年。
咳了没几声后,便已经气绝身亡。
只是那双眼睛却没有闭上。
本来就是生机散去在弥留之际了,一句话没说完就咽了气看似突然其实在徐年的预料之中,倒不如说江柏温最后还能提起些力气骂他半句,倒是有点出乎意料了。
不过这就奇怪了。
江柏温临死前的反应不像是作假,要不是他舐犊情深迷失了心智,在杀气的驱使下舍了大局不顾都要为江淮古报仇,主动和徐年拼个鱼死网破,到最后死肯定还是他死,但却不至于死的这么利落,还能再坚持一阵。
以前醉酒是妻儿不是自己的妻儿,听着就憋屈至极,但如今却浑然不记得了,成了心境上的破绽。
难道瘦马丫鬟听来的醉酒之言只是胡言乱语,还是说“妻非我妻子非我子”不是字面意思上的红杏出墙颠覆伦常那般俗套而又龌龊不堪呢?
只是单纯的误会,还是另有玄机?
轰隆隆——
如同晴空霹雳般的巨响从天上传来,整座洛九城……不,是这整片梦中天地都震荡了一下。
刚刚还在八卦着江柏温和江淮古这对父子究竟是什么关系的道门大真人骤然抬头,只见取代了明月高挂在天空之上的那团红雾已经凝结成了彻彻底底的血色。
血一样的颜色当中,浮现出了一张模糊的人脸。
血气勾勒而出的双眸,血腥又诡异的视线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笼罩了徐年。
“看着我?不,不对,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