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食堂，又是人声鼎沸。每天只有那么一会儿属于自己的时间，哪能不充分利用呢？人们大声地说笑着，调侃着，互相交流着，真正光埋头吃饭的，几乎没有。

纪金宝一边吃饭，一边和对面的化妆品促销员小姑娘聊天。小姑娘眨着一双毛嘟嘟的眼睛，看着纪金宝，听着他云山雾罩地胡侃，时不时发出“咯咯咯”的笑声，连饭都忘了吃了。

纪金宝见这个漂亮的小姑娘被他逗得这么开心，越发来劲儿了，他挥舞着双臂，说得更热闹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小姑娘歪着头，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着纪金宝。

“当然是真的，当时我们一块儿的一看不好，抡起灭火器……”

纪金宝抬起胳膊，做了个抡东西的动作，忽然，他静止不动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食堂的一个角落。

那个角落里有两个人也在吃饭，一个是曹云静，坐在她对面的，就是那天因为吃“品尝”，和纪金宝发生口角的陈实。

曹云静一边吃饭，一边不时地抬起头来，看着陈实，好像在听他说着什么。陈实呢，边吃边谈，有时候还把盘子里的菜，夹一筷子给曹云静。看上去，俩人的关系非常亲密！

“妈的，这小女怎么跟这傻逼凑一块儿去了？”

纪金宝想起那天陈实对他的指责，心里就来气！又想起曹云静看自己的眼神，还有曹云静那雪白的小脚丫和小腿……

纪金宝牙根儿直冒酸水。

“马勒戈壁的！这小女什么时候让这傻逼勾搭过去的？看样子，俩人还挺熟！”

纪金宝越想越别扭，忍不住拿起桌上的饮料，喝了一大口，呛得直咳嗽。

“你还没说完呢，后来怎么样了？你们一块儿的抡起灭火器，到底打上没打上啊？”

化妆品小姑娘摇晃着纪金宝的胳膊，让他接着往下讲。

“行了行了，打没打上啊，你自己琢磨去吧！”

纪金宝不耐烦地端起盘子，离开了座位。

“哼！”

小姑娘生气地撅起了小嘴。

下午，纪金宝利用换岗的时机，跑到了银线，在第16号银台找到了曹云静。

曹云静正给一位顾客结账。那位顾客是个大爷，买了两袋10斤的大米，还有一桶鲁花花生油和一些其他的东西。

曹云静人小，劲儿也不大，哪儿拿得动那两袋10斤的大米，和那桶5L的花生油呀？她使劲儿把米袋子拎到跟前的扫码机，扫了一下条码，然后又去拎另一袋。

“我帮你。”

纪金宝走过去，帮她把那袋大米拽到扫码机前，还把大爷买的其他东西一样样地推到她跟前。

“怎么是你啊？”

曹云静有点儿意外。

“今天几点下班？”

纪金宝一边帮那个大爷把东西放进购物车，一边看着曹云静。

“干吗？”

“我有事找你。”

曹云静心口乱跳，拿着钱的手都有点儿颤抖。

“他有事找我，什么事？”她想。

“下几点？”纪金宝又问一句。

“噢，今天下五点。”

“五点是吧？行，我在员工进出口等你。”

纪金宝说完就走了，也不帮那个大爷装东西了。

“这小伙子……又不管了……他是你对象？”

那个大爷问曹云静。

“啊……他……”

曹云静脸一红，笑了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顾客走后，领班小培过来了。

“曹云静，你刚才跟那个保安瞎搭个什么呢？”

“我，我没搭个。”

“还不承认，我一直拿眼瞄着呢！你知不知道工作时间不能聊天？”

曹云静低下了头。

“你一边给顾客结账，一边瞎搭个，万一把钱弄错了，或者有顾客趁你没注意，东西没结账就拿走了怎么办？”

曹云静委屈得要哭。

“你最近工作态度有点儿问题啊！不是算错账，就是找错钱，你脑子里整天想什么呢？是不是想扣工资啊？”

曹云静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她吸溜了一下鼻子。

小培见她哭了，就不往下说了，正好有一个收银员叫她，她就到那个银台去了。

曹云静掏出纸巾，擦拭着眼泪。

“云静，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陈实拿着订货单从银线经过，看见曹云静擦眼泪，就赶忙走过来询问。

“我没事儿。”

“没事儿怎么哭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我真的没事儿，你快走吧，工作时间，不能聊天儿。”

陈实大概明白了，可能是曹云静和什么人说话，被领导看见，批评她了。

看见曹云静泪水涟涟的样子，陈实心里那块最柔软的地方又被刺痛了。

“那好，我这就走，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陈实离开了银线，走几步一回头，走几步一回头……

纪金宝倚着员工出入口门前的栏杆，一边抽烟，一边等着曹云静出来。

今天他下三点半，为了等曹云静，他先是在超市里溜达了一个来小时，又去门口的麦当劳坐了半天。

自从中午在食堂看见曹云静和陈实坐在一块儿吃饭、说话，纪金宝的心里就不是滋味，就好像，自己的一样东西被别人拿走了似的那么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