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焦急地转动脑袋,寄希望于能看到一条能让他逃出去的道路,可左看右看除了草丛便只剩下左侧的那条河道。
那一瞬间,他的思想在不断挣扎。
那条河道虽不算太宽,但奔涌的河水依旧让他想起了当年,想起了那条带走他娘亲生命的大河。
草丛的悉索声越来越近,林小鱼知道不能再犹豫。
他看了看手中之前顺路捡起的一根枯木,几番犹豫之下终于有了决定。
他向着河边走去,紧紧闭上双眼,任由颤抖的身体倒向河中。
冰冷的河水淹没口鼻的同时也带着他快速向远处漂流。
这是林小鱼能想到的,最快逃离此地的方法。
他抱紧浮木,急速流动的河水推着他不断移动,他能感受到身体与河壁的碰撞,却不敢睁开眼睛看上一眼。
他怕自己一睁眼就会因为恐惧而彻底葬身于河水之中。
林小鱼的方法奏效了。
那些人怎么也不会想到,林小鱼会使用这种方法逃离。
他们还在原先的草丛间寻找,甚至渡过河水到了河的对岸,但无论他们如何寻找,都无法找到林小鱼的踪影。
林小鱼在河道中随波逐流,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受到身体碰到了什么东西,随即竟停住了。
他慢慢睁开眼,入目的是一条条不停蹦跶的鱼。
原来,他来到了当初捡鱼的地方,那条被无数鱼儿搁浅的沟渠。
寺庙大殿里,小七和范寻安已经回来了,两人正在殿前做着陷阱,希望当那些人真的找过来时能抵挡一二。
周长麟站在门前望向远方,他已经站了很久,却依旧未能见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小鱼....”他口中喃喃,为这个相处短暂却已熟悉无比的少年而担心着。
屋外,林小鱼拖着满身的疲惫慢慢向着寺庙的方向而去。
来到门前,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门,他竟连抬脚跨过的力气都已没有。
视线中,他依稀看到一个高大的青年正站在不远处。
那青年似乎是看见了他,疾步向他走来。
林小鱼想睁开眼看清楚,可身体愈加虚弱,连着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
在晕倒前的那一刻,他似乎见到青年骤然加速的身影。
“周大哥...”他口中呢喃,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向着一侧倒去。
周长麟最后几乎是飞奔而至,在林小鱼即将摔到地上时将人抱住。
“小鱼..小鱼!”他急声呼唤,少年却没有丝毫回应。
周长麟慌了,他抱着人急速回到殿里,小七和范寻安见到这一幕,纷纷围了过来。
在几人的帮助下,林小鱼被放在了垫子上。
周长麟慌乱地摩挲到林小鱼的手腕,颤抖着将两指搭上。
小七和范寻安都屏紧了呼吸,生怕打扰到周长麟,也生怕从周长麟的口中听到不好的结果。
“怎么样了?”见周长麟收回手沉默不语,小七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周长麟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没事,只是消耗太大晕了过去,休息休息便没事了。”
他感到自己的后背全是被吓出的冷汗,风一吹,冷得彻骨。
“那就好!”小七拍了拍胸口,同样被吓得不轻。
另一边,范寻安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也能看得出他脸上的松动。
若是林小鱼出事,范寻安会愧疚一辈子。
随着林小鱼的晕倒,他们这一群人失去了最后一个战力。
剩下的三人中,周长麟手无缚鸡之力,小七虽有点力气,但也只能干点粗活,打架是万万不能的,至于范寻安,那就更不用说了。
等等....
周长麟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范寻安道:“你说你叫范寻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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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寻安点了点头。
周长麟来回踱了几步,整理着来时提前了解过的信息:“我记得这边有个武道世家也姓范,与你可有关系。”
范寻安闻言沉默了片刻,而他的这种沉默无疑是在告诉周长麟,他确实与那个范家有关。
“我的父亲是范明阳。”范寻安抬起头,望向周长麟道。
“范家家主范明阳。”周长麟惊讶道,“你是范家主的儿子?”
叶家掌管的平南一带以恒江为界划分为江北与江南两方,范家乃是江北武林之首,他们此时身处的也正是平南江北。
在范家的地界,范家少主被人追杀,这怎么想都觉得十分离谱。
“我的父亲已经不在了。”范寻安低下头,神情中透着浓浓的悲伤,“就在前日,死在了我的面前,和我母亲一起。”
周长麟眉头皱起,一旁的小七也睁大了眼睛,望向范寻安。
他们没想到,看上去成熟冷静的小孩居然刚刚经历了如此惨痛的事。
“以范家的地位,应当不会有人敢做下此事。”周长麟分析道,“要么是与范家平齐的江南肃家,但我听你喊这位女子为心月姐姐,而肃家家主之女便叫心月,想来不会是肃家做的。”
“若不是肃家,那也可能是仅次于范家的江北其余势力,只要有其他势力的支持,比如叶家,同样有可能因此对付范家,但这样做对叶家并无好处,那么,就还有另一种可能,是范家自己人所为。”
周长麟分析之时也在注意着范寻安的神色,在他说出是范家人所为时,能明显看到范寻安脸上的仇恨之色,显然,此事真的是范家自己人做的。
杀死自己的家主,这同样离谱。
而接下来,范寻安也承认了周长麟的分析。
“没错,那些追杀我们的人使用的都是范家武学,也只有范家人才知道我父亲受了伤,因此趁机出手。”
“那,那你....”小七忍不住问道。
“你是想问我怎么逃出来的?”范寻安接过小七的话,在对方点头之后说道,“是我的兄长引开了敌人,换了我的一线生机......”
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
范寻安就算再如何早熟,也终究只是一个六岁幼童,要如何坦然地接受父母兄长的离去,他所有的坚强都在这一句坦白之后彻底崩塌。
“安安....”这时,不知何时醒来的林小鱼撑着垫子慢慢坐起身。
他听到了范寻安的话,心中生出无限的怜惜。
“安安来。”他伸出手,朝向范寻安,像是一位兄长一般轻声呼唤。
那一刻,坚强隐忍的范寻安再也坚持不住,冲进了林小鱼的怀中放声大哭。
林小鱼搂住范寻安的身体,像是哄林小年一般轻轻哄着。
哭吧,只有哭出来,才有重新迎接幸福的可能。
一时间,整个殿内只剩下范寻安的哭声以及林小鱼不断的轻哄。
周长麟站在一旁,视线落在林小鱼身上,久久没有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