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卫生所就是一幢绿色的小二楼,这年头,卫生所门口连个院子都没有,直接就上马路了。
说是马路,其实就是一条三四米宽的柏油马路。
这年头不讲究什么绿化,所以别指望有什么小花园。
不过斜对面十几米就是国营饭店。
顾瓷与周时宴出了卫生所,一时间不知道去哪里好。
周时宴抬头看了眼不远的的国营饭店,提议:“要不去国营饭店坐坐?”
顾瓷点了点头,她对传说中的红烧肉挺好奇的。
“你先走,我跟着。”
周时宴对顾瓷道。
顾瓷满意的勾了勾唇。
这年头男人大多大男子主义,出门大多数都是男的走在前面,女的跟在后面,一点不平等。
周时宴这点不错,能看出来很尊重她。
她两手插着兜,闲庭信步,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周时宴也学着她,两手插兜,状似漫不经心的跟着,只是裤兜里紧握着的拳头却泄露了他内心其实是紧张的。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国营饭店的门口。
这时是下午四点,国营饭店刚开门,不过还没上人。
饭店不大,就一百多平米的样子。
顾瓷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年代的国营饭店。
进了门,门侧就是一个高高的收费台,收费台比地面高出了半米的样子,里面坐着一个服务员。
因为抬高了半米,服务员就算是坐着,也能俯视店里每一处。
顾瓷身高不算矮,有一米六八的样子,在这个年代里,女孩子长这么高是很高的了。
但就算是这样,收费台的台面都跟她齐胸了。
服务员看到两人进来,只是懒懒的看了眼,然后又旁若无人的在那里打毛线了。
顾瓷也没理她,而是看向了服务员的头顶。
离服务员头顶半手高处有一根长长的钢丝,这条钢丝一直通到了一个取菜窗口上面挖出来的一个小洞里。
取菜窗口也挺好玩,不是后世那种宽大敞亮的大窗口,而是一个小龛似的拱形状窗口,透过窗口只能看到小范围的地方,超过一定角度就看不到了。
顾瓷眨了眨眼,十分好奇这钢丝是干什么用的,不过她不傻,没开口问。
国营饭店里面有十来张原木八仙桌,每张八仙桌都配着四条长条凳子。
因为用的时间长了,桌上和凳子都包了浆了。
墙上就刷了大白,隔一段距离就贴了几张伟人的像以及解放军战士的图片。
她找了张离窗口近的桌子坐了下来。
周时宴也坐在了她的右侧。
两人坐定后,周时宴问:“想吃点什么?”
“红烧肉!”
顾瓷想也不想回答。
周时宴还没说话,就传来收银员洋懒懒的声音:“没有。”
顾瓷一听没有红烧肉,有些失望。
“那有没有小笼包?”
“没有。”
“鲫节汤呢?”
“没有。”
“那有什么?”
她对着服务员问。
服务员虽然态度不热络,但也不恶劣。
她头也不抬,说道:“你自己看我身后的菜谱。”
顾瓷这才看到服务员身后跟贴了膏药一样的菜谱。
那是一张比较大的菜谱,上面不但有菜名,还有菜的价格。
没有的菜就拿了张白条给贴掉了。
上面就有五种菜,三种荤的两种素的,其实就算是素的也是用油渣子炒的。
毕竟谁来国营饭店吃素菜呀?
“给我来一个红烧大鲤鱼,一个油焖大虾, 再来一个油渣子炒白菜吧。”
点完菜,顾瓷又看向了周时宴,问:“你吃什么主食?”
“我都可以。”
周时宴不挑,有什么吃什么。
顾瓷前世是沪市人,吃不惯面食,就给自己点了二两米饭,给周时宴点了十个白面大馒头。
她也不知道周时宴的饭量,但想着他长得人高马大的,肯定饭量不小。
何况她看年代小说时,这个年代的人油水少,饭量都大。
而且,就算馒头剩下了,也能带回去。
“一共六块八毛钱,一斤半的粮票。”
国营饭店的肉是不要肉票的,就是价格贵了点。
服务员很快就心算好了,头也没抬,继续织她的毛线。
顾瓷看向了周时宴。
有的年代文里为了显示女主自尊自爱,和男主谈恋爱还自己掏腰包,她觉得挺矫情的。
这个年代只要谈恋爱,基本上就奔着结婚去的,吃男人的等于吃自己的。
就算万一谈不成了,再把钱还了就是了。
而且她这也是检测男人的时候,如果一个男人都舍不得给女人吃喝,那这种男人还嫁个毛线啊?
周时宴见顾瓷等着他付钱,特别高兴,立刻把早就准备好的钱票递给了服务员。
服务员这才放下了毛线,接过钱,快速点了下,找零,然后开了张票,把票夹在了头顶的夹子里,嗖的一下,夹子带着她开的票飞向了那个小窗户洞。
几秒后,又听嗖的一声,那个夹子又飞回了服务员头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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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票没有了。
顾瓷这才明白那根钢丝的作用,这是用来传菜单的。
她就跟二傻子一样,歪着脑袋咬着手指,眼睛晶晶亮地盯着那根钢丝。
周时宴看着这样的顾瓷,感觉就跟看到家里养的小猫一样,可爱的不行,诱惑着他去撸一把。
他最终没忍住,伸手去揉了揉她毛绒绒的小脑袋。
顾瓷:……
猛得瞪着周时宴,就跟咋了毛的小猫似的,一对狐狸眼瞪着溜圆。
周时宴这是反应过来,如同触电般一下缩回了手。
一下站的笔直,装着盯着服务员身后的菜谱。
顾瓷差点被他欲盖弥彰的行为气乐了。
“嘁!狗男人。”
顾瓷低低的嘁了声。
周时宴脸一下红了。
埋头织毛衣的服务员感觉到两人矗在那里,奇怪的抬了起头:“你们在这里等什么?一会自己去窗口拿菜。”
“谢谢。”
周时宴立刻转身刚抬起脚,忽然想起什么,一伸手拉着顾瓷的手就往桌边走。
顾瓷微微一愣,低头看向了两人牵着的手。
呦,这狗男人胆子挺大呀,刚来了个摸头杀,这一会又拉上小手了。
小动作不断。
男人的手又大又厚实,掌心更全是厚厚的茧,粗砺的磨在她细腻的皮肤上,让她有些微微的疼。
这一刻,她是如此直观的感受到一句话:军人掌心的茧和身上的伤疤都是他们军功章的一部分。
对于军人,她是敬佩的。
但是这狗男人也不能太惯着,刚才已经偷偷摸她的头了,现在又不经她允许牵她的小手手。
她肯定得给这狗男人一个教训。
她微勾了勾唇,眼中闪过一道狡黠的笑意。
用力挣脱了周时宴的手。
周时宴之前凭着一腔的孤勇握住了顾瓷的手,感觉到掌心柔软滑腻时,心就砰砰砰的加速跳动,仿佛心脏随时要跳出胸腔。
他爱死这种感觉。
只是还没等他继续感受时,那只小手就用力挣脱了他。
他吓得一个激灵,所有的旖旎都化为灰烬。
“小手摸的舒服吗?”顾瓷似笑非笑的问。
“舒……”
周时宴正想说舒服,抬眼对上顾瓷戏谑的眸子瞬间改口:“不舒……”
“嗯?”
顾瓷轻哼一声。
吓得周时宴立刻反应过来,讪讪道:“对不起,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