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婵并没有反抗,她反而很识时务,顺着两个丫鬟的力道跪下了。
她的顺从,却让广宜郡主很是不爽,若她像个刺头一样生事,正好有大把的理由收拾她,一条对郡主不敬,就够她喝一壶。
可她这般低眉顺眼,让跪就跪,嘲讽她是贱婢狐媚子也不反驳,就像是一拳打进了棉花里,根本无处着力,完全寻不到由头整治她。
广宜郡主扁着嘴想了半天:“你就在这跪着自省吧,跪到马球会结束,也算是替你主子管教你了。”
广宜心里是很不爽的,只是让她跪一跪,完全不能发泄怒气,可也寻不到别的理由生事。
几人带着丫鬟鱼贯从卫婵身边走过,忽然有人惊叫一声。
“冬年,你怎么了?”
“我的裙子,诶呀,这贱婢弄坏了我的裙子,真是没规矩的贱婢,看着乖顺,实际包藏祸心,心里不定有多恨呢,郡主你瞧瞧,我的裙子被划开这么大一个口子还怎么穿呢。”
“她既然藏坏心思,你教训她便是,不必顾虑我的面子。”
卫婵根本来不及开口辩解,刚抬起头要说什么,一记耳光就扇了过来。
啪的一声,卫婵感觉到左脸一阵灼热,疼痛和屈辱一起袭来,让她脸色顿时惨白,而被打的地方却红的不像话。
冬年甩了甩自己的手:“我姓王,家父乃是正五品谏议大夫,你这贱婢记着今日是谁打的你,你是什么身份,也敢惹郡主,今日留着你的一条命,本小姐也不怕你寻仇。”
她还假惺惺对着广宜郡主道:“郡主,我打了谢世子的奴婢,这谢世子不会记恨我吧?”
广宜郡主很是开心,一把抱住王冬年的手臂:“冬年,你真是我的好姐妹,懂我的心思,我跟姨母表哥是什么关系,你放心,有我在能出什么事呢,打就打了。”
王冬年用手帕擦擦手,将手帕一丢,手帕便轻飘飘的落到卫婵的膝旁青石上。
“郡主真是宽宏大量,这种不分尊卑的通房,都是贱皮子,不打不知道规矩,要我说,您便是把她一绑,发卖出去,谢世子又能说您什么,难道还真的找您的事吗?”
“诶呀,你不懂,我到底想跟表哥好好地,怎么也得宽宏大量些,不然表哥觉得我不能容人怎么办。”
几人说话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卫婵面色茫然,被打的侧脸火辣辣的疼,这是一条鹅卵石小路,硌着膝盖,钻心的疼。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晒得她头晕脑胀,她该起来吗,去寻求世子的帮助?世子真的不是把她带来给广宜郡主出气的吗?
郡主是有品级的外命妇,便是罚了别人家的奴婢,皇室也不会过多苛责。
这皇帝、贵妃还是公主的,罚有官位的官员,都有权利,更何况一个奴婢,世子叫她不必担心,让她来看看马球怎么打,可她在这里受罚,世子他知道吗?
他会为了她,当面顶撞郡主吗?
卫婵不敢想,也不愿想。
好疼,脸也是,膝盖也是,好屈辱。
为人奴婢就是像猫狗一样,不被当人看,她本来就做好准备了,为什么此时真的面对被人羞辱的状况,却开始觉得委屈,还开始掉了眼泪呢。
“小姐,咱们,咱们要怎么办?”清莲压低声音不安的问。
郑令仪的确跟了过来,藏在一边目睹全程,却完全不敢冒出来,那可是郡主,不是她一个公府表小姐能惹得起的。
“我,我怎么办,我该不该去告诉表哥。”
郑令仪左右为难,咬着下唇不知所措。
清莲眼睛一转,小声道:“小姐,咱们别管了,这个凝冬不老实,以前也怼过您,让您吃了个不小的软钉子,现在是郡主罚她,是王小姐打她的,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就装不知道,让她吃吃教训。”
“是,她,她不太恭顺,是该教训教训,可是,可是……”
郑令仪望着越来越毒的太阳,跪在地上摇摇欲坠的卫婵,急的都要哭出来了。
“可她到底是表哥的人,怎能被外人这么欺负呢。”
“小姐,您可别烂好心,咱们就算告诉了世子,这丫头心眼那么坏,不一定会承咱们的情。”
“可是,可是表哥会觉得我心善吧,为了表哥,我也不能。”郑令仪咬了咬牙,忽然下定决心:“我得去告诉表哥,要是表哥不愿意来救她,可就不是我的过错了。”
她深深看了一眼卫婵,转身向马球会走去:“总得找到表哥,知会他一声。”
“小姐,您……”
郑令仪下一刻,就看到了谢怀则,他迎面向她走过来。
他今日换了骑马装,细腰长腿,星眉剑目,真是意气风发,真是英俊,郑令仪眼睛一亮就迎了上去。
然而谢怀则只是瞥了她一眼,话也没说一句,就跟她错开身。
郑令仪僵在原地,浑身颤抖:“表哥的脸色,好冷。”
她从未看过,他那样怒气外露过,面无表情冷得像是一座冰山,怒火却像是冰山下的熔岩,下一刻就要喷发而出了。
“凝冬……”
卫婵有些恍惚,抬起头,居然看到了世子?
真的是他吗?
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想要安慰,却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郑令仪跟了上去,就看到,谢怀则将晕倒的卫婵抱在怀里,疼惜的像抱住唯一的珍宝一般。
他抱着那姑娘转身就走,急切又心焦,看也没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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