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村庄格外宁静,除了风吹树叶的“唰唰”声、路边虫鸣声、偶尔的老鼠蹿跳声,整个路上就只剩纪老爷子等人草鞋落地的脚步声。
几人到了家,院里也是静悄悄一片,住人的窑洞门都轻掩着。
纪永灵乏累了一天,三两下清洗完,扑到炕上倒头就睡。
院里,纪满川见他爹洗完了还不进去睡觉,而是依旧坐在苹果树下抽旱烟,便也过来坐下。
“爹,看见我根生叔家的牛,又想以前的事咧?”
“吧嗒,吧嗒”纪老爷子深吸两口旱烟,叹口气道:“哎,虽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但是人越老,以前发生过的事就记得越清清楚。有时候我这两眼一闭,就感觉有些事像昨儿才发生的一样,想忘都忘不了。”
“爹,都过去这么多年咧,啥事都化成灰了,就再别想咧。”纪满川看一眼纪老爷子,也抬头看着夜空中的繁星。
院中安静极了,一缕凉风吹过,头顶树叶沙沙作响。
纪老爷子深吸了一口旱烟,没再说话,缭绕的烟雾显得他脸庞显得更加沧桑。
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情感,对于过去的一切,他既有遗憾,也有怀念,还有自责。
纪老爷子又想起了当年他大哥带着他们几兄弟练棍的日子,那时的他们虽然也吃不饱穿不暖,每天被他大哥教训,时不时还要挨捶,但年少轻狂,根本打不怕,每天怀揣着满腔热血,满山沟浪。
虽然他们兄弟排序六个,其实都是堂兄弟,并不是同一父母所生,其中纪老六和他是亲兄弟,纪老四和纪老五是亲兄弟。
虽然是堂兄弟,但是他们小时候一个炕上睡过,一个坑里尿过,所以关系堪比亲兄弟。
他们常常白天穿梭在沟洼里,喂牛割草、爬树抓雀、拾粪担水、拉耱耕种,累得汗流浃背;也在深邃的夜里伴着沟里的狼嚎鬼叫,一镢头一镢头挖窑洞。那时衣裳破旧不堪,忍饥挨饿,每天都盼着长大,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却是如此的快乐。
可是,命运得齿轮总是向前,如果人一直能活在儿时就好了。
当年,纪老大因为弟弟们年纪小,便留下妻儿老小,应征入伍,后来死在了战场上,他唯一的孩子纪满金成婚后,又在打土匪时,一家被害了。
纪老三因为家里孩子多,早些年没得吃,而隔壁县山地多,开荒头几年可以不交赋税,他为了能多种些洋芋和红芋(红薯),就搬过去了。
纪老四,就是纪老太的大儿子,少时不觉得,后来年龄越大脾气越冲,加上儿子多,时不时就和村里人起冲突,这些年也因为纪老五的死和纪老太的原因,两家不再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