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氏气呼呼地进了院子,一屁股坐在炕上。
柳桃花见丰氏依旧是黑着脸,便说:“娘,别气咧,麦花姐去挣钱不是好事吗?反正挣多挣少都是给你的,你应该高兴才对,不然气出病来就不美咧。”
丰氏哼一声,说:“你说她咋就死不了呢,命真是硬得很,随她那短命娘早早死了,去享福不好吗?”
柳桃花笑笑,也坐到炕沿上,说:“娘,您就不要生气咧。有人能给你挣钱,活着可比死了有用多咧。”
丰氏白了柳桃花一眼,说:“反正我一看着她,打心底就日眼(讨厌)的不行。”
柳桃花依旧笑得恰到好处,说:“娘,她从小日眼到大咧,又不差这一年半载的。”
丰氏一听麦花还要再在家里待一年半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一个被休的弃妇,还要再在家赖一年半载,想耽误你的亲事吗?当初被休回来,我说不收留,你非说留下,以后准备留到老吗?”
柳桃花扯着丰氏的袖子晃了晃,说:“娘,这么多年咧,您咋还这么大气性呢?亲事是我的,谁都耽误不了,之前咱不是说让麦花姐给我当陪嫁嘛,其实我打心底不是很想要,她长得好看,当陪嫁,万一被收入房了咋办?所以啊,麦花姐年轻还是再嫁的好,你这当娘的,不得给好好寻摸寻摸吗?”
丰氏听了女儿的话,稍微平复了些情绪,将身子坐正,眼珠子翻了一下,冷笑道:“哼,我这当娘的一定给她好好寻摸寻摸,这被休弃的女子再嫁,什么瘸子、拐子、瞎子,能有个人要就不错咧。再说咧,被休的女人也就只能在这些人里挑挑拣拣,村里人也不会说啥。”
柳桃花继续保持标准笑容,眼神深幽,看不出丝毫情绪。
其实丰氏嫁给杨老三这个庄稼汉之前,是个秀才娘子,住在县里的宅子里,丰衣足食,受人尊敬,她的女儿柳桃花作为秀才女儿,也算读书人家的小姐,自然也是衣食无忧。然而,自从柳秀才去世后,她们的生活就变得困顿难堪。
虽然在柳秀才在考中秀才前,丰氏过得也很是辛苦,那时候柳秀才读书都是靠她做绣活或者给人浆洗衣裳供养。
后来柳秀才考中秀才,家中宽裕不少,也不需要丰氏再去做工,甚至还有余钱请人来家里帮忙做事。
一直以来,柳秀才对丰氏也是尊重有加,最主要的是柳秀才本人也不是那种到处拈花惹草的风流读书人。只要不是友人相约,柳秀才都是在家读书或者教女儿念书。所以丰氏一直认为自己过得非常幸福,惹得曾经的姐妹羡慕不已。
可是有一次,丰氏从娘家探亲回来,听邻居说,柳秀才一人跑去了牛家庄。她当时虽有不解,但也没有在意,以为柳秀才是去会友,因为柳家和她娘家都没有牛家屯的亲戚。
直到后来,她无意发现柳秀才让人捎带东西去牛家庄,于是她便花钱从那跑腿之人嘴里探听了些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