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老爷子愣住,问:“我为啥不过去?我得过去看看永松家扬场顾得过来不,不行的话,我得搭把手。”
这下变成纪老六愣住了,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二哥,我当你要去麦地那边哩。”
纪老爷子不解地问:“我这个时候去麦地里弄啥,麦都割完放场里咧。”
纪老六长叹一口气:“哎呀,还不是每年的老哈数(规矩)么,我四哥又跟牛老二家杠上咧。”
纪老爷子沉下脸,声音里带着怒气道:“年年打,年年闹,我看这一辈不把这地畔子的事给彻底解决了,留到下一辈还得继续闹。”
纪老六皱着脸,点点头,说:“我四哥一点儿都不听人劝么,我刚听拴柱说,我四哥又把大娃几个都招呼到麦地去咧。”
纪老爷子厌烦道:“就他儿子多!就他势大!我看他以后殁咧,这村里还有谁给他上门帮忙去哩!”
纪老六也烦躁地摇摇头,说:“有婶子在,我四哥又是个孝顺的,被婶子霍腾上,再加上九个娃。啧啧,知道的人说这是村里人打锤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土匪进村咧。”
纪老爷子迈开步子,朝纪满仓家的场里走去,说:“咱再嫑管咧,有婶子这个长辈在,这事咱管不了。”
纪老六叹气,跟上了纪老爷子的脚步。
两人还没走出老纪家场里,牛老大家的小儿子牛恒盛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说:“纪二叔、纪六叔,你们.....你们快去看看吧,要.......要打起来咧。”
纪老六看向纪老爷子,纪老爷子紧抿双唇不吭声。
牛恒盛急地直跺脚:“两位叔,我纪奶一直拱火,你们再不去,我纪四叔家九个娃,谁能挡住啊?”
纪老六也急了,对牛恒盛说:“我去就成咧,你二叔就不要过去咧,过去了你纪奶怕是会跳起来。”
牛恒盛抹一把额头的汗,说:“纪二叔你不过去,就叫我六叔把满川和满庆都带上吧,不然真打起来,旁的人扛不住啊。”
虽然牛家屯姓牛的不少,但是对上一直练棍的纪老四一家,一般人还真不是对手,只有纪老爷子这几个棍法更扎实的过去,才能镇得住。
纪老爷子沉着脸犹豫一番,说:“还是我带着他俩一起过去吧。满川和满庆脾性也大,尤其满庆是个生瓜愣子,怕没人管,到时候打得比谁都欢。”
此时纪老四家麦地里,纪老太和牛老二婆娘正吵嚷的热火朝天,其余牛家人和纪家人各自站在这两人身后,摆出一副随时要冲上去手撕对方的样子。
纪老太虽然年纪大,但气势足,一蹦三尺高,拍着手怒骂道:“你个驴日的,真是黄鼠狼吃过界了,都吃到我地里来咧。这地畔子自打到我手里就是在这儿!
现在到了你们手里,得是看我家老四好欺负?竟然给挪过来一拃(zhǎ,张开大拇指和中指的长度)!”
牛老二婆娘也是火气大的随时能点燃,手指不停点着纪老太,怒回道:“你个老不死的,你眼窝叫杈戳咧!这地畔子当年还是你从我爹娘手里强占过去两拃的,这都不说啥咧,那是我们老人脾气好,忍让你!
这几年,你今儿挪挪地犁沟,明儿挪挪地犁沟,把地畔子挪到我家地里,我们也忍让你。今儿你还把我割的两捆子麦提走,你是存心想饿死我们一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