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女子双目圆睁,面容扭曲,蜡黄的脸庞如同一张黄纸,凌乱的衣裳上都是血迹,尤其是腹部的位置,似乎还有棍棒打过的印迹。
她的下身还在滴答滴答往下流血,随着身子悬空的晃动,那暗红的血液像断线的珠子,滴落在黄土上,瞬间就和黄土融为一色,但在她们师徒三人看来,那血滴依旧是如此醒目和凄惨。
“师父——”金荷花声音里带着害怕,酸涩地叫了道。
黄道婆摇摇头,她知道,这女子生前一定是遭受了巨大的痛苦,很有可能是为了流下肚里的胎儿而被外力击打腹部而死。
她的心里虽然也泛起阵阵悲悯,但是她又能如何,各人有各人的命,入得了这风月场所,就要做好随时丧命的准备。
这也是她今日来这青楼的缘由。作为生过娃娃的女人,她何尝不知道,怀娃的辛酸。有的人,好不容易怀上却保不住,有的人不想怀却落不掉!就像刚刚被抬出去的那女子,即使赔上一条命,都流不掉肚里的那团肉。
黄道婆吐一口浊气,定了定神,随即走上前去,向门内另一名龟公问道:“请问你们这儿的管事妈妈在吗?”
那名龟公抬头看了她一眼,见他们不像是来寻麻烦的正妻模样,便面无表情地问:“啥事,要惊扰我们妈妈?”
黄道婆略略低头道:“我们有些好东西要和你们管事妈妈谈一谈,事关楼里女子月事的。”
那龟公本想拒绝,一听和女子月事有关,便又放他们进来屋子里,他找人去通传。
正在楼上补觉的老鸨子被小丫头叫醒,起身后本想骂人,但听说有人要卖好东西给她,便压下被吵醒的火气,打着哈欠下了楼。
“听说你们有好东西要卖给我?”老鸨子跷起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斜眼看着这三个有些朴实的妇人道。
黄道婆自认是走江湖的,啥人都见过,但还真是没和老鸨子打过交道,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眼窝长在沟子上,只认衣冠不认人”。
但她并不生气,她做道姑这些年,经过的人和事太多,好歹也算是个生意人,基本的修养还是有的。
她轻轻一笑,平和地对那老鸨子说:“是有点好东西,就看您需不需要。”
老鸨子晃了晃两下脚尖,她并不认为,面前这几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妇人能有什么好东西。
她抬起手,看看手上的指甲,不耐烦地说:“拿出来瞅瞅,看看你们带来的是啥好东西!可嫑想胡糊弄我!”
黄道婆并不着急拿出东西,而是挺直脊背说:“这位妈妈,外头的人都说你这儿的姑娘最好看,最有风情。只是咱们都是女人家,知道这年轻姑娘总有那么几个日子不能伺候人,就无法给你挣钱。你开这么大的店,要养活这么多的人,开支花销肯定不少,总是不易啊。”
老鸨子挑挑眉,饶有兴趣地打量一下黄道婆,心想这妇人倒有几分见识,便拍着大腿道:“哎呀,谁说不是哩!外头人都说我这店大,生意好,挣钱多!哎——她姨,谁又知道我的苦呢!这一批批的姑娘买来,要调教,要养活,还要给做衣裳,买头面……种种都是要钱下场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