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会另一处,霍志远正陪着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公子闲逛。
“林生文,咋样?是不是觉得这西北庙会也别有一番趣味?”霍志远问道。
那叫林生文的年轻公子虽然穿着打扮似乎和霍志远差不多,但是肤色明显更为白皙,气质更为高傲,精细的五官一看就是养尊处优长大的。
他“唰”地抖开手里的扇子,摇了两下,摇摇头,说:“也就是你,会觉得这穷乡僻壤的小地方有多好。你瞅瞅,这么大的庙会,摊子都摆在露天地里,连个歇脚的亭子、阁楼都没有!想安静看个热闹,还得爬到这个小土坡上,结果连个坐的地儿都没有,真是粗鄙粗俗至极!”
霍志远有些不快,但是想想这家伙是武都将军的小儿子,也就忍了。
他说:“我以为武都将军和你几位哥哥都在西北镇守,你会对着西北十分向往哩。不过也是,你一直长在京里,那是整个大江南北最繁华的地方,其他地方当然入不了你的眼。不过我还是要说,这广袤的西北有自己独特的魅力,你需要慢慢体会。”
林生文摇两下扇子,缓步下坡,说:“要不是我爹非要我来西北感受一下,我才不来这苦寒的鬼地方。你听听,戏台上那戏唱的,嗓音粗犷得跟吼叫似的,真是粗俗啊。这唱戏啊,就应该跟咱那京戏和南边的水磨腔一样有腔调,听起来才舒心、高雅,适合欣赏。”
霍志远摇摇头,说:“你没在西北长过,在这地方,只有这样嘶吼才尽兴。你到了武都将军他们驻守的营帐里看看,西北汉子大多刚毅寡言,但能征善战。他们尚气概,先勇力,忘生轻死,都是个顶个的好汉。
我跟你说,除了这梆子腔,还有些西北小调也很有趣。明儿我带你去沟畔上,给你吼上两嗓子,让你见识啥叫西北的豪迈和悲壮。”
林生文一脸嫌弃的表情,说:“是不是还得给你赶上一群羊?你说你,说话满嘴的西北口音也就罢了,如何还学上那些不入流的东西了呢!你还要不要回京里,要不要回国子监?”
霍志远摇摇头,说:“不想回去!我觉得这儿挺好的,山川雄壮,自由宽广,民性健劲,豪放洒脱,反正我就是很喜欢。”
林生文摇摇头,一副对方无可救药的样子,说:“有什么好的,穷乡僻壤之地!你看你这脸,都快跟这黄土成了一个色儿……”
林生文还想劝说些什么,但突然像发现什么好东西似的,一把合起扇子,指着前方说:“太彪悍了,简直太彪悍,太残暴了!”
霍志远顺着林生文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纪永灵正面带笑意地站在一个男子旁,用力拉扯着那个男子脖子里套着的绳子。
那男子似乎要窒息一般,两手拉扯着脖子里的绳子,脸色涨得通红,张着嘴大口喘粗气。
霍志远也被震惊到,他拧眉思索着,在他不多的接触里,纪永灵一直表现出的是稳重、老练的一面,而且言谈举止中有种悲悯天人的情怀,应该不至于会当众做出扼杀他人性命的举动。
林生文快步跑下坡,朝着纪永灵的方向走过去,霍志远也赶紧跟了过去。
其实纪永灵并没有想勒死面前的这个男人,她只是想给对方一个教训而已。
说起来,这一年一度的莲花河庙会,人是真多,场面也是真热闹,可是牛鬼蛇神也多。就像金庸老先生说的那样,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坑蒙拐骗。从古至今,都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