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秆子则不着急处理,先竖起来,围成一堆堆在地里,晒上一阵子。等到地里的庄稼都收得差不多,天要冷了,才拉回去堆在场里当柴烧,省得如今拉回去没地方晒。
其实无论拔玉米秆还是掰玉米棒子都是个苦差事。
玉米熟了,枯脆的秸秆也最扎人,划在手上脸上,又痒又疼。好在如今因为肥料不足,地里的玉米种得稀,有的地方稀到“玉米地里可以卧牛”。
要是像后世玉米种得那么稠密,那掰一天玉米棒子下来,没有任何防护的手和脸,估计划的都是口子。
当然娃娃们捡玉米棒子也是不轻松,来来回回跑动,一亩地下来也是累得头昏眼花。
连最小的纪永茹也要跟在几个哥哥后头,用胖胖的手指头去捡掉在地上的玉米粒。
虽然掉在地上的玉米粒并不多,但老百姓注重颗粒归仓,这些庄稼一颗一粒都是用汗水换来的,所以哪怕是一粒玉米,都不能浪费。
拾麦穗、拾玉米、拾豆子……拾庄稼是纪永茹这些孩子,从小到大的必做功课。不用教,不用说,普通刻在基因里,生下来就会。
玉米地里还有杨氏种的番瓜(南瓜),藤蔓已经开始干枯,上头挂着不少圆圆的番瓜,这些番瓜大人们都留着,让娃娃们捡玉米棒子的时候顺手摘回去。
每年家里都会摘很多番瓜,囤在地窖里,过冬拿出来蒸着吃,很甜很面,能顶饱饭。
秋收的忙碌虽然没有割麦那火急火燎,但是也是忙得脚不沾地。这段时日里,家家都只有傍晚回去能吃顿热乎饭,晌午都是自带干粮和开水,在田间地头对付一口,顶多就着菜地里揪来的辣椒和黄瓜,算是有点滋味。
即便是席地而坐,露天而食,大家也是吃得开心热闹。后半晌的时候,最小的纪永茹累得像小猪,趴在架子车的玉米棒子上,也不嫌硌得慌,就这么呼呼睡着了。
忙碌一天,几架子车玉米棒子从地里拉回了家,但是辛苦的一天却还没结束。
直接带皮掰下来的玉米不能不管,不赶紧剥皮晾上就要发霉。尤其前阵子刚下过雨,比较潮湿,得尽快把外面的玉米皮剥掉。
所以夜色浓重,老纪家一家子都没有歇息,而是围坐在院里,借着白亮的月光和昏黄的油灯,拉着家常,一个接一个地剥着玉米棒子。
娃娃们跑了一天,早就困得不行,即使手里拿着玉米棒子,脑袋也是一点一点,直打瞌睡。
杨氏看得心疼,把几个娃娃赶去炕上睡觉,没出片刻,炕上的一排小猪就打起了呼噜。
其实纪永灵也是累得眼皮直打架,但她仍旧强撑着精神,手里机械地剥着玉米。每天干不完的农活,总算让她体会到了诗人笔下的“农村可以治愈失眠”。
天天跟牛一样,睁眼就有各种活等着,哪里可能失眠?除非饿得睡不着,不然天一黑,唯一的念头就是扑到炕上倒头就睡。
几个大人一边剥玉米,一边闲聊着,从今年秋天的收成说到东家长西家短,不知怎的,他们又说起了纪永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