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13岁第一次见他时,也是被这种眼神看得胆战心惊,怯怯地躲在母亲身后。
如今虽然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但肌肉记忆还在,她仍不免心神恍惚。
何陆一只胳膊被纱布和绷带绑着,挂在胸前,见秦晚进来,好奇地打量着她。“你是秦晚?就是他口中经常提到的那个晚妹?啧啧……闻名不如见面啊。”
说话间蒋军狠狠瞪了他一眼。
秦晚缓慢点了下头,不想和他废话,上前查看蒋军的伤势。
医生正在给他清创。
“嘶——疼——”他突然龇牙咧嘴地喊。
医生声色俱厉,“现在知道痛了,忍着,要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是真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这老了可是要遭罪的,头可不比身上……”
秦晚不明所以地看看蒋军,又看看何陆。
蒋军紧绷着脸,咬牙受着。
何陆摊开手,无奈地说:“别看我,怕花钱呗。”
她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你们不会连这点分寸都不知道吧?”
何陆耸耸肩,小声嘟囔道:“又不关我的事。”
蒋军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但是怒不敢言,只催促医生,“好了吗?怎么样,行不行啊?”
“急什么?赶着投胎啊?!”
蒋军:“……”
何陆:“……”
秦晚:“……”
秦晚手里握着厚厚的一叠单据,去门诊大楼窗口排队交费。
正值上下班交接时间,医院里人满为患,她看着前面排得长长的队伍,且移动速度缓慢,内心焦躁不安。
早已过饭点,她这会才觉得肚子有点饿,想来蒋军应该也没吃东西,寻思等交完费,给他带点吃的回去。
从何陆那里得知,这俩人说好听点是自由职业,不好听就是无业游民,属于靠天吃饭的那种,存款也只够维持一两个月生活,而且都还没有医保。
这次事故经调解,对方私下里赔了点医药费就两清了,所以蒋军也拿不出多余的住院费,他们原打算包扎完就回去,不过她这一来,计划就变了。
何陆向秦晚交代了几句,就把蒋军一个大男人扔给她,回家了。
他的伤不重,好好休息就能恢复,但要一个断了胳膊的伤患,留在医院照顾另外一个伤患,显然不现实。
好不容易交完费,办完住院手续,她在自动售卖机里买了面包和水,又蹬蹬跑回楼下。
蒋军背靠急诊室的门口站着,双手垂于身侧,看到只有她一个人回来时,愣了一下,“何陆呢?”
“回家了。”她把面包和水递给他。
他没有接,只淡淡地凝视着她,眼睛里是她读不懂的情绪。
她干脆把东西往他怀里一塞,就在他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来。
秦晚声音低低软软,“先吃点东西垫肚子,等住进病房,我再去给你买吃的。”
蒋军鼻子里冷哼一声,“我说了不想住,用不着住,你非要搞得这么麻烦吗?”
“你以为谁想管你,要不是看在……”
她边说边打开瓶盖喝水,拧半天没拧动,正想用力,旁边的人上前一把夺了过去。
秦晚怔了怔。
蒋军把水递给她的时候,连眼都没抬。
她下意识地接过来,气顿时就消去了一半,“谢谢。”
两人一时竟相对无言。
秦晚默默低头啃面包。
蒋军在她身边坐下,慢慢地转过头来,眼睛直勾勾地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眸子,“……你为何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