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摩挲起手掌心紧握的弓,转过身去房间里去寻找多余的羽箭。
前场的苻荣注意到叶倾冉离开好一会儿,人还没有回来。他抬眼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北狄使者,又在人群里扫过北狄人的脸,有些担忧。他不经意的回眸,却看见叶倾冉双手背在身后,站在围观的人堆里。
苻荣双眉紧皱,侧过头望向一脸森然的叶倾冉。
赫连效也看见她了,人都气笑了,他无奈地道:“临阵脱逃了这是。罢了,都是单人的成绩,她不参加就不参加吧。”
苻荣垂下眸又马上抬了抬眼皮,心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最先开始的都是一些皇室远亲的子弟,表现中规中矩。围观的人大概离了马道有十五丈,虽然稍远,但也是为了安全着想。
不过毕竟都是普通子弟,马术平日里出行时都能接触,射箭就有些为难了。一边驾马一边往靶子上射箭着实有难度。
大部分人十个靶子射到三箭外边缘,五箭蹭到靶子,还有两支箭直接没射出去。
苻荣上场时,他扬起眉朝着叶倾冉笑了一下。叶倾冉果然回看了他,不过片刻之后视线立马又锁在某一个点。
苻荣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竟然看见司晏。司晏一脸淡淡的倦意,被簇拥在众人之中,鹅黄色的身影尤其显眼。
似乎是察觉到苻荣的眼神,司晏朝他懒洋洋地看了一眼,似笑非笑地扬了一下眉毛。
马蹄声踏踏,苻荣自小野惯了,纵马行街的经历让他驾马起来得心应手。他拉起弓箭,一支支箭羽勉强射在靶子上。直到准备射出最后一支箭时,苻荣愣了一下,动作迟缓片刻,再反应过来时已经错失机会,他放开弓弦的瞬间,耳边响起疾风的呼啸。他的眼睛里是一个鹅黄色倒影,就在这最后一箭的一程路上,司晏处于最中心的位置。
最终苻荣的成绩因最后一支箭偏离太多而被人唏嘘不已。
叶倾冉在身后默默守了半天,她的次序是倒数第二。但是她不知道北狄人到底参与了几个人,他们都是几号,因此她只能用最笨的办法。
她要以箭制箭。
很快第一个北狄人上场。
叶倾冉有些紧张,她死死抓住手里的弓,环视四周,移开步子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赫连效等得无聊,正要问苻荣刚刚什么感觉,一抬头这才发现苻荣不在。他又转过头想找赫连攸问一下有没有看见苻荣往哪边去了,结果出人意料的赫连攸也不见了。
第二北狄人上场。
北狄人连着上了十个人,他们的箭都射到靶子最中心,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围观的人群都恹恹的,毕竟全场能压过北狄人的似乎实在找不出来。
北狄使者困得直打哈欠,大约是觉得没意思了,他自顾自站了起来往后山的方向去了。
“奇怪,被耍了吗?”叶倾冉坐在树干上,这边的树枝繁叶茂,隐藏在枝叶之中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审视北狄人的一举一动,就在她松开拿弓箭的手时,骑着高头大马的北狄人微微偏过头,即便离得远,叶倾冉也能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北狄人又是全靶心,这是毫无悬念的。所有人都没有看马道,因此也没有人看见那个北狄人眼里凶狠的精光。
“嗖——”一支强劲的羽箭穿破半空的风,箭矢的白光淬着寒意,直指人群最中心射来。
众人只能目瞪口呆,惊讶得发不出声音来,护卫最先反应过来,齐声高呼:“保护少族长!保护少族长!”
“砰——”
原先像是饿狼一般凶恶的箭被另一股力量弹开,落地的时候人们才看清,另一只箭戳穿了原本的那只箭的箭身。
全场愣在那里半晌,每个人都心有余悸。
司晏转过头,往远处的树丛投过去视线,冷然的面容阴沉沉的仿佛暴雨来前宁静。
“少族长您没事吧?”
“大哥没事吧?”
“堂兄没事吧?”
一时间司家人这边兵荒马乱,司晏漠不关心地拍了拍自己的肩,柳叶眼眼角微扬,他以冷冰冰的口吻道:“把那边的人给我找出来。”
司晏低下头,地面上两支箭是同样的型号。因此,救下他的人也是本次参加骑射比赛的人。
跑马场的官员纷纷赶来,急忙问:“司公子受了惊吓,可需要前往别院里歇息片刻?”
出了这么大的事,此次骑射比赛还办个锤子!官员两手搓了又搓,赔罪道:“下官立马让这里清场,司公子您大人有大量。”
说的时候就像是怕别人是聋子,音量大的跟城门口吆喝卖杂货的货郎一样。
赫连效拧眉,他不爽地瞪了一眼司晏。
“你这个皇子面子都没他大。”
赫连效回过头发现叶倾冉含笑盯着他,他尴尬地别过脸,语气闷闷的:“皇室的威严和高贵取决于下面的人怎么对待。落魄的皇子,母妃疯了,外公病重,母家岌岌可危,拥护的大臣避之不及,哪还有什么面子。”
叶倾冉头一次见赫连效落寞的神情。这种感觉就像是闪耀炫目光芒的明珠被人遗弃,从高高在上的掌上明珠跌至无人问津的敝履。她心口一沉,想起赫连效原本是个被砸破头也气焰嚣张的人。
“二哥哥。”
说话的人和听的人皆是一愣。
“出事了!出事了!出大事了!”有人连滚带爬地大喊大叫起来。
“北狄使者……北狄使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