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荣僵直的身体被人紧紧抱住,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鼻尖刚闻见女子的馨香,轻软的身子如同蜻蜓点水般从他身上离开。
日影拉长,叶倾冉进到苻荣的院子,令她没想到的是,苻荣这个人整日爱穿红装,居所却是清一色的暗色。
前院种下几颗枇杷树,这会儿四月底,已经抽出几个嫩芽,天气再热些就能长出花骨朵。
苻荣让人备了茶水,脸上的表情变回原先恣意潇洒的样子。他的声音有点低沉:“叶姑娘,你今日特地来府上找我,为了什么事?”
他的目光坚定,视线躲避开叶倾冉直勾勾的眼神。
一时间屋内静如鬼域。
叶倾冉不断搓着手指,思索着自己到底说还是不说。
她叹了口气,语气冷淡:“凌云关的苻总官兵是你叔叔吧?”
苻荣意识到她的口气不大对,而且又扯到苻总官兵,他的面色凝重起来,眸色涌动。他问:“叔叔怎么了?”
叶倾冉迟疑了一下,思来想去还是全盘托出吧。她语气缓慢地说:“我也是听来的消息,真假尚且不论。有传言说苻总官兵造反。”
房间内的热茶冒出白汽,一时之间竟然被一股极寒的冷意包裹,里面的人如坠冰窖。
叶倾冉将消息带到就要走,苻荣虽说要请她吃一顿饭,可被她毅然决然地拒绝了。
即便叶倾冉不相信捕风捉影的事,但是事发突然,苻荣内心深处势必充满了恐惧。他只是表面上风轻云淡罢了。
他愣了好久才说出一句:“放他娘的屁。”
总之,话她带到了。接下来朝廷要是彻查到底,苻荣至少可以提前应对。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有人要平阳王府死,要左国公死,亦或是要赫连效死。她不知道,也不能确定。
凌云关的动静太大,苻总官兵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早被人泄露?
叶倾冉坐在马车上,双手捧着木匣,她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尤其明亮有神。若是她没猜错,平阳王府此前就已经布满了眼线。
她一早造访苻荣的事估计也早就传到那些人耳朵里了。
过几日就是端午,上京城的赛龙舟大赛每年都有专人组织。据说今年的头奖由三公子特供。
叶倾冉在茶楼里听到有人在谈论,嘴角抽了抽。
谁啊?哦,差点忘记了。
赫连赦想做什么?
往年端午她都是吃咸粽子,听说大楚的粽子都是甜枣蜜饯馅的……叶倾冉心中一阵恶寒。
这就和她第一次因为好奇点了份咸的豆腐脑吃了一样,难以言说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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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四月三十日,她算了一下日子,还有五天,不,还有一个月。
真希望那封信可以早点寄到。
否则……
叶倾冉吃完点心,又打包了一份。她去隔壁酒楼又买了一只叫花鸡,拿到手的时候,鸡肉喷香,馋的她一路上咽唾沫。
拙燕园的门口又开了。
她一下子冒火,踏着沉重的步子直冲冲走进拙燕园,刚进门,里面居然一片狼藉。
糟了。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燕徵呢?
一路上被撕开的书纸被揉成一团团,随意地丢弃在地面。白纸黑字密密麻麻,叶倾冉攥着拳头一步一步往内院走。
她先去了书房,打开门的一刹那,映入她的眼帘的是被打翻的书柜,被挪动的书桌,所有的书都被扔在地上,笔墨纸砚也都被掀到地上。
“小燕子。”叶倾冉压着声音颤抖起来。
她立马又赶到燕徵的房间,里头的东西全部横七竖八,乌烟瘴气。
还好,燕徵不在。
若是燕家的仇人发现燕徵,只需要找到他灭口就可以。像这样翻箱倒柜的找东西,是求财而来的。
叶倾冉又仔仔细细在拙燕园里翻了一遍,没有任何纸条。
劫匪不打算向她敲诈吗?他们劫走了燕徵不为钱?
不可以报官,报官的话燕徵有可能被人认出来。可是她怎么找?上京那么大,是什么人胆敢擅闯民宅强砸劫人?她怎么找燕徵?一个小孩子他们把他带走干嘛?为什么她不早点过来?小燕子会不会出事?
太阳从头顶偏移到西方,叶倾冉昂着头丝毫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白日里贼人不会下手吧,也就是说燕徵被劫走一个晚上了?
他……不会受伤害吧……
“燕徵……”
叶倾冉有些无力,手里提着的荷叶包啪嗒掉在地上。
怎么办?一个孩子躲过了灭门之祸,却在她的宅院里被人带走了。她竟然放心将一个孩子扔在拙燕园?她就这么舍不得出钱找人伺候他?她自己过得潇洒每天来去自如却把燕徵锁在这个牢笼里让他孤独一人每日就为了等她喂食?
只有出了意外以后,迟来的歉意带着痛楚梗在心口,淡淡的弥漫开来。
叶倾冉杵在原地,神情恍惚地愣神,她想要为燕徵占一次卜。只要能占到他还活着,他在哪个方位就好了。
为普通人占卜会遭到反噬。
可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午后的春风裹挟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桃李梨杏的花朵争奇斗艳,好似一片胭脂云。
叶倾冉神色匆匆地低着头走路,卜筮之前需要沐浴焚香。她一心只想着燕徵的事,毫无防备地撞进一个带着沉香的怀抱。纤长白皙的手指触摸到她的手腕,她被人握住。
“叶小姐,发生何事了?”
懒洋洋的语气中染上一丝疑惑,叶倾冉掀起眼皮,眼前一亮。
这个人可以帮她,希望他可以帮她。